邊吃邊聊,工人好奇黃老闆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究竟掙不掙錢,黃老闆嘿嘿一笑:“還行吧,夠花。”
又說到賭球,說賠率計算。黃老闆說自己數學不好,賭這麼些年都是瞎算,這些年基本收支相抵,玩了個寂寞。
“這東西能保本就算沒虧,玩的就是心跳。”工人興致勃勃道,“歐洲盃馬上來了,到時候你帶帶我……”
“砰”的一聲,徐彥洹把吃完的餐盤拍在桌上。
那工人肩膀一抖:“這麼大動靜幹嗎,嚇我一跳。”
他當徐彥洹無心,轉頭要跟黃老闆繼續聊,徐彥洹直接站了起來,踢開凳子,往外面走去。
沒多久,黃老闆也吃完出來,點一支菸銜嘴裡,笑眯眯看著在門口收拾紮帶的徐彥洹:“怎麼,聽到‘賭’字不高興?”
徐彥洹頭都沒抬:“沒。”
黃老闆是這批發市場裡為數不多的知道徐彥洹家庭情況的人之一。大半年前徐彥洹找到這裡問招不招工,黃老闆嫌他未成年,問他有沒有什麼“讓我非用你不可的理由”,徐彥洹說:“我爸賭錢欠高利貸六十萬,我要賺錢養家。”
當時徐彥洹的眼神,黃老闆直到現在都忘不了。
不到一年,徐彥洹就有了大人的樣子,可到底還是個小孩,臉上藏不住事,不開心就要讓全世界都知道。
還嘴硬不承認。
“我才懶得帶屋裡那小子賭球。”黃老闆笑得眼睛擠成一條縫,“我這個人你知道,有閒錢賭一把,沒錢睡大覺,跟那些盤核桃遛鳥的大爺一樣,屬於一項不影響工作生活的業餘愛好。”
徐彥洹這才有了反應,抬頭看一眼店鋪門口掛著的牌子——今日休息,有事請撥打158xxxxxxxx。
秒打臉,黃老闆撓著頭尷尬道:“鋼琴這種大件不可能天天開張,自從你那小同學跑了空門,我就做了這牌兒,反正該我的生意肯定跑不掉。”
說到小同學,徐彥洹手上動作不自然地頓了一下。
沒能逃過黃老闆的眼睛。他看破不說破,誇張地一個大動作扭頭去看牆上的掛鐘:“誒喲都一點了,要是有約會,這會兒回去梳洗打扮一下再出發,時間剛剛好!”
音樂會是下午三點到五點,在位於城東的潯城音樂廳。
不知是否巧合,今天市場的活兒很少,走之前徐彥洹去了幾家相熟的店,都說貨還沒到。
回去的路上,徐彥洹用手機百度了下音樂會,看著搜出來的圖片,無論臺上演奏者還是臺下的觀眾都西裝革履正襟危坐,徐彥洹忽然有點猶豫。
他沒有正裝,最新的衣服是去年在地攤買的白t和運動褲。
如果穿這樣不給進的話,徐彥洹想,那就讓俞心橋自己進去聽吧。
反正他也聽不懂那些古典樂。
從城北到城南,乘公交不堵車的情況下需要三十分鐘。
週末路上車多,得再加三十分鐘才算保險。
這樣盤算著,徐彥洹加快腳步,到筒子樓兩級臺階往上爬,拐個彎,撞上從二樓下來的鄰居大嬸。
“你是208那家的兒子不?”大嬸忙將他攔住,“回來得正好!”
看見大嬸的表情,徐彥洹心裡一咯噔:“是的,怎麼了?”
“有個男的找到你家,你媽不開門,他就把門踹開了,這會兒正……”
沒等大嬸說完,徐彥洹就一陣風似的衝了上去。
走廊上遠遠就就看見家裡的門大敞著,連同那形同虛設的防盜鐵門。有附近住戶聽到聲音來看熱鬧,圍在門口指指點點。
撥開人群進去,徐彥洹喘著粗氣,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眥欲裂——
家裡亂七八糟,僅有的一張桌子翻倒在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