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嗎?我來接你。」
「好。」我說。
世傑開車來接我,我很恍惚。
也許阿良有事會找我。電話響了又響,沒人接聽,他會失望。我對阿良非常歉意。奇怪,以前我對約會的態度一向是「先到先得」,但是阿良對我實在太好,他的時間表完全為了遷就我而設……
世傑說:「你這件旗袍很好看。」
「謝謝。」我說。
阿良還沒見過我蓄意打扮。趁他未走之前穿件旗袍給他看看。
到了「鷹巢」,所有留學生與非留學生都到齊了,滿堂紅,爭著把舞伴拿出來獻寶,也有單身來的男孩子,眼光四處溜,挑揀他們喜歡的女郎。場面繁華熱鬧得不堪。
我很沉默。
我心中構思一幅圖畫:異鄉的小鎮。愛我的人。誠懇踏實的生活。
我轉頭向世傑說:「我累了,我想回家。」
世傑臉上變得煞白。
「真抱歉,世傑,」我真的內疚,「我竟一直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麼。」
「我送你回去。」
「不,」我按住他,「我自己會得叫車走,世傑,你留在這裡。謝謝你。」
世傑苦笑,「謝什麼?」
「一切。」我轉身就走,不敢再看世傑的表情。
我在電梯裡看錶。八點鐘,回家還來得及聽阿良的電話,內心安樂一點。
我們或許可以去散散步,看場電影,天氣涼了,走在路上蠻寫意的。我微笑起來。戀愛的一天敏儀的寫字樓莊嚴肅穆,益發給我自卑感。
我把手放在裙子袋裡,看她工作。
她在打電話說英文,彷彿是在討論一件重要的事。
是什麼令一個女子身居要職,發揮她的才能呢?真是令人羨慕的,我呆呆地看牢她。
她放下電話,「喂!做不做翻譯?賺點外快。」
「做,什麼都做。」我說:「多少錢?」
「做一天,他們問應該付多少,他們也不知道。」
「什麼人?」我問:「他們是誰?」
「英國電視電臺廣播公司。」她答。
rbbc?」我問。
「是的。」敏儀說:「與我們機構一向有聯絡。」
「好。」我說:「你說找到人了。」
敏儀拿起電話打過去,又說了幾分鐘,隨手把要緊的字句記下來。
「喏,把這張字條拿去,晚上十一點之前打電話給他們聯絡。」
「我明白。」我說:「受人錢財,替人消災。」
然後我與敏儀與朋友出去看戲吃飯。十一點回到家坐在那裡打電話做正經事。
電話撥通了,有一個英國口音的女子說:「哈羅?」
我說:「我是你們要找的翻譯。」
「太好了,我聽敏儀說你要一千元一天?」
「這是公價。」是嗎?我也不知道,當然是這麼開價。
「但是我們的價錢沒有這麼高,我們的預算有限。」
「你們的預算是多少?」現在來「著地還錢」了。
「只能給五百。」好傢夥,殺一半。
「做什麼工作?」我問。
「我們帶了攝影師與錄音師,來拍一點香港的花絮,需要一個翻譯。」
「我明白,徒置區、木屋區、石板街等等。」
她笑:「對不起。」
「我懂得面對現實,這一切的確是存在的現象。」
「請你儘快考慮好吧?我們明天要出發。」
「好。」我考慮了五秒鐘,「殺!」
「太美了,我馬上去通知導演。」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