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花不明白為啥好好的城裡不待, 跑到吃不飽穿不暖的窮鄉僻壤就是積極分子覺悟高了, 感覺是在瞎折騰。
但是這話她不敢說,萬一被糾察隊的逮到了是要被拉去遊街的,那可丟人了,她才不幹。
透過當知青的那些學問人,李梅花開始學認了字,從能寫出自己的名字慢慢地到可以流暢閱讀的地步,她自己很喜歡,娘也縱著她,幫她擋著爺奶的惡毒嘴臉。
十六歲那年,她娘突然又懷上了,村裡的郎中檢查後不建議生下來,但是爺奶和父親都很高興,期盼這胎能生個帶把的繼承家裡的香火。
雖然李梅花也不知道,他們那個窮的叮噹響的家裡還有什麼香火可繼承的,繼承幾畝薄田一筐糟糠?
口糧很緊缺,大人都吃不飽了,懷著孩子更辛苦,她孃的精力漸漸都被肚子裡折騰的孩子轉移走,李梅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冷落。
然而她並不怪娘,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肚子裡那個也是孃的孩子,李梅花在這時候懂事地長大了。
她開始對抗爺奶暗地裡的薄待,爭取為自己找吃的填飽肚子,順便給瘦的只剩下大肚子的娘省下一口。
只是即使那麼努力,李梅花還是沒留住她的孃親。
在對方生產的那一天,血流了滿床,爺奶不讓送縣醫院,親爹只會蹲在門口哭,村郎中搖頭嘆氣,問保大還是保小。
最後,李梅花眼看著那個疼愛她許多年的孃親躺在血染的破席子上嚥下最後一口氣,伴隨著一聲貓仔似的微弱哭啼。
爺奶和父親都在圍著剛出生的貓崽子弟弟轉,李梅花跪在她孃的床前,第一次心中有了怨,她怨門外那歡聲笑語的三個人,包括他們寶貝著的那個帶把的弟弟,是他要了孃的命!
從那之後,沒了孃的照拂,李梅花在家裡的日子更為難過,讓她終於體會到了沒孃的孩子是根草的感覺。
若不是那個貓崽子弟弟還要她照顧,李梅花相信爺奶肯定會賣了她換口糧。
又過兩年,她十八了,花兒一般的年紀,正是一個姑娘家最好的時候,雖然兩年的挨餓受凍辛苦勞作磨糙了她的手腳和頭髮,但是掩不住孃親唯一留給她的那股天生的美麗。
之前教她學習的那個知青悄悄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回城,李梅花知道對方這些年來最大的心願就是回城去,但不是一直沒有辦法嗎,怎麼現在問她跟不跟他回了?
知青跟李梅花透露,馬上就要恢復高考了,以他們倆這幾年堅持不懈的學習效果,即使好大學考不上,上個專科是肯定的,等畢業後照樣能分配工作,咋樣都比呆在農村土裡刨食強。
他想她跟他一起離開,免得再受家裡的欺負,他想他的未來裡有她,他們可以結為革命戰友共同向上。
李梅花對於這一切不是不知道。
相處了那麼久,他們兩個雖然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但彼此的心意都在日常的接觸中互相傳遞給了對方。
她心裡也是有他的。
在知青的娓娓訴說中,李梅花彷彿看到了他給他們兩人安排下的美好未來,是那麼的觸手可及,就在不遠的地方等著她,讓她瞬間充滿了生活的希望。
事情決定好後,兩個人開始偷偷加緊學習,為將來而奮鬥。
沒過多久,上頭果然傳來高考恢復的訊息,甚至考試日期都定下了,村裡的知青和讀書人幾乎都去報了名。
李梅花也瞞著家裡和心上人一起填了報名表,甚至跑去大隊長家哀求大爺爺幫忙瞞一下,不然政審時要是被爺奶他們知道了,她估計連考場都進不去。
所幸大隊長是個很善良和藹可親的長輩,悄無聲息地替她將準考生拿到了手。
考試那幾天,李梅花藉口生病將自己鎖在屋裡,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