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鉞聽得一頭霧水,天子本無需媒聘,她若想,他可以給她體面。
「不需要省。」
舒筠笑意一僵,忽然卡殼一般,微微有些愣神,「不需要嗎?你家七兄弟,個個娶妻不知該費多少銀子。」
裴鉞看著她,只覺她過於可愛,以為舒筠擔心他娶不起媳婦,很斬釘截鐵道,「我不缺銀子。」
不缺銀子娶媳婦,就不會給人當贅婿。
舒筠心神一晃,
這樣的穿著氣度,她其實早就有數的,只是一直抱有幻想罷了。
舒筠視線一顫,就這麼釘在了雕窗上。
當初問明裴鉞家世後,曉得他是家中麼子,讓她產生了招婿的念頭。
又是裴鉞,讓她動搖了招婿的念頭。
只要夫君可靠,招婿或出嫁於她都能接受,只是這麼一來,爹孃就無人看顧了。
舒筠心裡萬分糾結。
「我我知道了。」她垂下眸,小心翼翼將那點失落藏在眉睫之下。
裴鉞當她是害羞,卻也敏銳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可他細細回想二人之間的對話,實在不明白哪句話回錯了。
二人心思各異。這時,桃林後傳來小宮女一聲咳。
舒筠便知有人來了,連忙抬起眼,露出羞答答的笑容,
「我先回去了」明日出宮與爹孃商議再做決定。
裴鉞還想說什麼,卻見小姑娘跟花兒一般從綠葉之後閃開了。
裴鉞離開儲秀宮後,前往慈寧宮。
太上皇請他過去,必定是等著的。
行至慈寧宮後方的宮道,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從轉角繞了出來,
「表兄」
謝紜夜裡藉口探望太皇太后,在慈寧宮待了許久也沒等到裴鉞來,出來繞了一圈吹了半個時辰冷風,結果真被她撞到了。
她差點喜極而泣,卻還是很努力壓下激動的情緒,柔柔下拜,為了讓自己表現出溫婉端莊的形態,這個姿勢她特意在閨房錘鍊許久,今日臨場,倒也勉強發揮出七八分。
裴鉞只淡淡嗯了一聲,心裡還在折磨舒筠態度為何有變化,壓根沒在意她,謝紜見裴鉞神思不屬,又委屈地喚了一聲,「表兄,您聽到我說話了嗎?」
她仗著母親是太上皇唯一在世的妹妹,平日也拿喬身份刻意套近乎。
事實上,裴鉞與她並不熟,不過看在幼時大長公主照顧過他的份上,給幾分體面。
「你怎麼在這?」
謝紜等到他這句話,開始委屈巴拉地講述自己出現在這的緣由,又恰到好處從袖下掏出一本書冊,「不知表兄可否講解與我聽。」
借著風燈的光線,裴鉞辨出那是一本《世說新語》,也不知謝紜從何處打聽到他喜歡這本書,裴鉞頭疼地按了按眉角,「我沒空,你尋夫子講解更妥。」
謝紜並不奇怪,若裴鉞肯答應教她讀書,她也不至於淪落到大晚上跨過半個皇宮,來慈寧宮外堵皇帝。
她的目的便是為了展示她很好學,且與他喜好一致。
裴鉞看著「好學」的謝紜,忽然想起絞盡腦汁偷懶的舒筠,唇角微不可見地扯了扯。
這越發讓謝紜確認她的判斷是對的。
謝紜懂得適可而止,連忙給裴鉞讓路,然後高高興興回了儲秀宮。
亥時三刻,裴鉞抵達慈寧宮後殿的暖閣,通明的殿內,檀香裊裊,滿頭銀絲的太皇太后靠在引枕上微微闔著眼。
裴鉞並不知太皇太后也在等他,連忙上前給她老人家行禮,又適時攙著她坐起一些,愧道,「這麼晚,您怎麼還沒睡?」
裴鉞母親早逝,自幼被太皇太后養在慈寧宮,祖孫倆感情極為要好。
太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