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猛地點頭,「我會,我當然會,我還給爹爹打過下手呢。」
就像一逮著機會急於表現自己的學生。
裴鉞眼梢含著笑,「成,那你明日」習慣了發號施令的他頓了一下,立即改口,「你擇日入宮替朕修復一幅古畫。」
舒筠終於找到了自己用武之地,眉間鬱色頓消,連著那點睏意也沒了,她興致勃勃問是什麼畫,裴鉞告訴她是前朝名家許義山的畫作,許義山存世畫作不少,其中青綠山水最為著名,不成想一貫讀書打不起精神來的小姑娘,對古畫倒是頗有研究,說起來頭頭是道。
時間過得很快,馬車停在舒家後面那條巷道。
舒筠好像從未這般自在,小姑娘一高興了,眉梢間飛揚的喜色壓都壓不住,下馬車時,她立在馬車外,彎著腰朝他的方向探了探身,小聲告別,「陛下,我回去了。」
輕柔的嗓音,脆而不膩。
她俏皮的模樣在車外晃動,裴鉞隔著車簾,喚了一聲,「筠筠」
「啊?陛下還有吩咐嗎?」舒筠又湊過馬車來,
聽得她的聲音近在咫尺,裴鉞閉了閉眼,剋制著回,「無事。走吧。」後面那句話是在吩咐趕車的藺洵,藺洵當即駕著馬車朝皇宮賓士。
舒筠只當自己解決了一樁心事,目送馬車遠去後,高高興興回了房。
舒筠暗下琢磨,皇帝方才明明吩咐是「明日」,後面才改口「擇日」,她明日本也無事,且不如去還了這趟人情。
原先二人相處彷彿繃著一根弦,一個頭皮發緊,一個咄咄逼人。
舒筠只恨不得避得遠些。
如今弦斷了,沒了那層束縛,倒願意為對方著想。
次日舒筠只道要去別苑打理花房,蘇氏也沒多問,囑咐芍藥與僕婦跟著,舒筠又說約了王幼君,將僕婦給推卻,只帶著芍藥出了門,主僕二人來到東華門外的燈市,芍藥帶著車夫在此處歇著,又拿了些銀兩打發車夫,舒筠則拿著令牌進了宮。
宮人悄悄將她引入奉天殿的偏殿。
裴鉞剛下早朝回來,瞧見劉奎笑眯眯立在廊廡,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樣,便猜了大概,
「來了?」
劉奎合不攏嘴,「姑娘在偏殿候著。」
「讓她來御書房。」裴鉞大步進了書房,原是往御案後去,低眉瞅了一眼身上的龍袍,明亮的有些晃眼,於是趁著舒筠還未來,他先繞去後面的寢殿換衣裳。
左瞧瞧,右翻翻。
不是湛色的便是玄色的,倒是沒幾件鮮艷的衣裳。
最後尋了一件舊時的天青色袍子換了下來,重新回到御書房。
小姑娘梳著垂髻著杏色衣裙靦腆地坐在羅漢床上,瞧見他繞出來,連忙起身要行大禮,
「免禮。」裴鉞胸前那塊衣襟略有些起皺,他抬手不著痕跡壓了壓,往御案坐了下來。
一旁的劉奎看得有些傻眼,這是猴年馬月的衣裳,怎麼翻出來穿了,再往坐著的小姑娘瞥上一眼,
嘖,看直了眼。
難怪。
劉奎決定當個睜眼瞎,悄悄退了出去。
舒筠眨巴眨眼偷瞄裴鉞,極少見他穿亮色的衣裳,那身明黃的龍袍算是鮮艷的,只是大約是帝王的威壓,實在不敢直視。
眼前這件袍子就很稱他,十分驚艷。
那張臉本已無比俊美,今日又格外添了幾分清雋氣,簡直令山河失色。
舒筠不由再次感慨,他若是七爺該多好。
裴鉞面上依然不動聲色,喚來跪在屏風處的小內使,「去內書房取許義山那幅破損的畫來。」
劉奎早曉得二人要做什麼,一帶吩咐人架起畫架,又準備修補古畫要用的各色顏料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