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裡姑姑舒太妃自入宮後,只有年輕時回過一趟舒家,那皇宮與牢籠又有何區別,她爹孃除了她再無子嗣,她若去了皇宮,爹孃怎麼辦。
更何況,她一點都不想入宮。
一想到與那麼多女人爭搶一個男人,她還不如死了。
裴鉞想起她家裡的情形,倒也能理解,回想起未表明身份前,她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嬌嗔可愛,她拒絕的大約是他這層身份。
「若我只是七爺呢?你還會拒朕於千里之外嗎?」
舒筠一愣,沉默了。
換作以往,她會告訴他,她要明媒正娶,可現在曉得面前這個男人是當今聖上,那樣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口,於是她沉默以對。
裴鉞明白了,他慢慢吸了一口氣,又緩緩撥出,無數女人為了榮華富貴絞盡腦汁入宮,舒筠是第一個嫌棄他身份的人。
舒筠不肯入宮,他更不可能為了舒筠放棄什麼,這段不期而遇的邂逅,陷入了死衚衕。
時間一點點逝去,二人隔著一扇蘇繡花鳥座屏相對而立,誰也沒再做聲。
良久,裴鉞瞅了一眼桌案上齊整的食盒,彈了彈眉心,淡聲道,「給朕一點時間考慮,時辰不早,出來用晚膳。」
舒筠也調整了下呼吸,再三確認裙衫穩妥,方才慢慢走出來,她壓根不敢抬眸,裴鉞凝睇她,她面頰依然紅撲撲的,目光從她胸前掠過,那根系帶不見了,顯得襦裙十分寬大。
欲蓋彌彰。
舒筠與他說開,心裡也踏實了。
二人剛坐下,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而這聲叫還格外熟悉。
王幼君用過晚膳,閒得無聊,便去西苑尋舒筠,猜到方氏不會善待舒筠,打算將她接來與自己一道住,卻得知舒筠去了琉安宮,王幼君羨慕得兩眼放光,當即便帶著丫鬟趕來,剛走到行宮正中那片水泊處,撞見謝紜與李瑛等人在爭執。
王幼君對琉安宮並不陌生,有一年她母親陪著太皇太后來泡溫湯,她得機會跟了過來,貪玩時無意中發現琉安宮後牆有個狗洞,於是她吩咐丫鬟替她打掩護,自個兒偷偷鑽入林子,繞去琉安宮的後牆,只要舒筠在裡頭,那麼她溜進去便可趁機留下來。
她歷盡千辛不顧世家貴女體面,從狗洞鑽入時,一隻鐵臂毫不客氣地擰住她衣領,將她給提溜出來。
那聲尖叫就是這麼來的。
若非成將軍及時看清楚那張臉,大約王幼君的小命就要交待在這。
他看著滿臉泥汙的姑娘,死皮賴臉坐在地上,一雙眼紅彤彤的跟小獸似的瞪過來,「你好大膽子,本姑娘是太上皇的外孫女,今日奉旨陪伴舒姑娘,你為何抓我?」
王幼君意圖從氣勢上壓倒對方,來遮掩自己的狼狽。
成將軍心想底下那些姑娘已經夠胡攪蠻纏了,沒想到這個是胡攪蠻纏的祖宗,他撫了撫下顎的鬍渣,笑得陰森,
「既是上皇旨意,您老人家怎麼還鑽狗洞?莫非上皇是讓您從狗洞鑽進來?」
王幼君心虛,氣急敗壞剜了他一眼,「你管我呢,我高興走哪是我的事。」
還有理了。
成將軍自認在邊疆是最難降服的刺頭,面前這位大約也是姑娘中的刺頭,他耐心告罄,語氣冰冷道,
「王姑娘,在下奉命駐守此地,你無故闖入,按律當抓,來人將她捆好扔出去。」
王幼君一看他是動真格的,急得提著衣擺後跳幾步,「你敢」旋即扯起嗓子朝裡面喊,
「筠妹妹,快救我!」
幸在芍藥出來的及時,將王幼君從成將軍的魔掌下解救出來。
王幼君解氣了,起身時抖了抖身上的枯葉,趾高氣昂走過他身旁,睨了他一眼,
「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