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的三伏天氣,宮殿之中四門緊閉,幔帳低垂,卻是因為皇帝長常服食丹藥,已經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他甚至還在身上穿了厚厚的棉袍,並以此向人炫耀自己修道的成果。
裴赫學醫,自然是知曉,他這是毒入身體,早已壞了身體對四季的覺知,不知冷熱了!
這……嘉靖皇帝,命將……不久矣!
上頭有人敲擊玉磬,當一聲清響,嘉靖帝開始說話了,
「陸炳,你今兒進宮是有何事?」
陸炳應道,
「陛下,前頭吩咐臣辦的差事,臣已辦好,今日特來向陛下回稟!」
「哦……」
嘉靖看了一眼他身後跪著的人道,
「你還帶了人來?」
陸炳應道,
「稟陛下,這是臣剛收入錦衣衛中的百戶……裴赫,乃是位年輕俊才,辦事妥當,性子沉穩,極得臣器重,今兒特地讓他進宮拜見陛下!」
「哦……」
嘉靖點了點頭,
「裴……赫……你抬起頭來!」
「是!」
裴赫緩緩抬起頭來,這昏暗的宮室之中,嘉靖借了燈光打量,不由也暗暗贊了一聲好,
「陸炳……你這新收的小子倒是好相貌,這才是朕的近衛該有的樣子嘛!」
陸炳應道,
「陛下,裴赫不但是相貌奇佳,辦事能耐更是極強,但凡落入了他手中的貪官汙吏沒有一個不招供的!」
「是麼……」
嘉靖想了想招手道,
「小子,你過來……你說說你是如何將他們的嘴撬開的……」
「是……」
裴赫冷著一張臉,緩緩起身前行到玉階之下,又跪了下去,清冷的聲音為這悶熱的宮殿之中帶來了一絲清涼,
「陛下,臣之手段說來極是簡單,那些貪官汙吏自知身犯國法,難逃一死,多是想著負隅頑抗,死不認罪以期逃脫罪罰,臣一來有審問手段,二來卻是向他們曉以大義,尤其提及陛下皇恩,他們十年寒窗一朝得登天子堂,他們有今日乃是天恩浩蕩之故……」
裴赫深知嘉靖脾氣,自小聰穎,年少成為天子,便與眾朝臣幾番鬥智鬥勇,終於在大禮儀之爭中勝出,自此便覺著天下已是無人可比自己聰明,他也確實多年隱身深官之中,還能將一眾大慶才智最出眾之士,玩弄至股掌之中。
因而嘉靖皇帝自大高傲,最喜人吹捧,可這吹捧也不是誰都能捧的,你若是捧錯了,皇帝只會認為你把他當傻子,一翻臉便是殺頭之禍。而若是捧對了,便如裴赫這樣,端著一張清冷俊美的臉,神情不卑不亢,目光清澈明亮,說話不急不緩,抑揚頓挫,條理分明,有理有據,一面捧著皇帝,一面將事兒給報了,而且皇帝聽得還甚是滿意。
這時節的他,便是指著天上說有兩個太陽,嘉靖皇帝多半也要抬頭看一看的,
「嗯……」
嘉靖皇帝聽完裴赫的稟報,削瘦的面龐上不動聲色,卻是對陸炳道,
「好……陸炳你辦事越發沉穩了!」
陸炳忙伏身應道,
「臣不敢居功,都是託陛下洪福!」
嘉靖皇帝又嗯了一聲,上下打量裴赫,問道,
「裴赫你是哪裡人士,家中還有甚麼人呀?」
嘉靖皇帝難得如此平易近人,同臣下閒聊家常,連一旁伺候的黃錦見了都是一挑眉頭,看著裴赫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
裴赫應道,
「回稟陛下,臣是建州人士,家中……父母雙亡,跟著師父到了京師,之後入了錦衣衛……」
他將自己的身世略略的講了一遍,嘉靖聞聽很是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