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常常腹誹遲拓這人病得比她嚴重,三字數強迫症承諾強迫症什麼的,可她沒想到她能一語成讖,自認為已經挺神經的她暫時都還不用吃藥,遲拓卻已經到了需要吃藥才能控制焦慮的程度了。
遲拓其實也不算瞞著她,失眠和焦慮的事情他都跟她提過,只是沒提有多嚴重。
從孃胎裡出來就打了一架的兩個人,因為家庭原因從小到大綁在一起相依為命的兩個人,其實是很瞭解對方的。
細微的眼神晃動,熟悉的小動作,甚至說話的語氣,有時候都能洩露一些東西。
安也這段時間已經知道遲拓這人並沒有一開始表現出來的那麼鬆弛,因為工作忙所以沒把張柔買的東西交給王珊珊這個藉口,其實不太能成立,畢竟他回來一年了。
望城和白港市之間自從高速建好以後,開車也就四個小時的車程。
不遠,也不符合他做事不拖拉的性格。
他們之間聊天也很少會提到各自的家庭,明明當初分開就是因為家庭,但是重逢以後,他們兩個提到父母都輕描淡寫。
成年人,越不提,越怕。
“你去睡吧。”安也推推在她旁邊打盹的蘭一芳,“我抽完這根菸就睡了。”
“那遲律……”蘭一芳揉著眼睛,“你今天睡我房間嗎?”
安也住的房間雖然是民宿最大的一個套房,但是也只有一張床。
“不了。”安也說,“等他醒了我找他聊聊。”
蘭一芳迷迷濛濛地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打著哈欠就下了樓,走到一半又跑回來,把兜裡兩個捏熱的暖寶寶塞安也外套袋子裡。
安也笑著拍拍她腦袋。
嘴裡的煙叼得太久濾嘴都有點發潮,安也摸出打火機把煙點著了,吸了一口,仰頭。
她今天的戲拍得出乎意料地好,朱颯都哭了,很有點當年試鏡第一次看到她就拍手說漂亮的感覺。
挺巧的。
當年她試鏡大放光彩改變命運也是因為遲拓給她找了題幹。
快要十二點,遠離城市的小村莊裡因為塞了幾百個劇組成員,此刻很熱鬧,煙花散了半邊天空,空氣瀰漫著硝煙味和菸酒味。
安也仰頭看著因為太多所以已經看不出形狀的煙花,腦子裡想了很多東西,演戲,解約,遲拓……和安久久。
演戲十年
() ,從完全空白到現在成為新生代女演員裡演技的代名詞,她這一生的成就似乎就只有這一些了。
她自己的生活過得很糟糕,當年王珊珊和安懷民的離婚官司打得並不順利,那房子的歸屬權始終僵持不下,安懷民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老情人跑到她拍戲的地方鬧,大著肚子和王珊珊扭打到了派出所。
後來她逼著王珊珊快刀斬亂麻,說房子不要就不要了,她以後給她買最好的,她只要她們母女兩個好好過日子。
王珊珊難得地聽了她的話,官司結束了,她們什麼都沒要,只要了離婚證。
那一刻安也以為,她的世界終於迴歸平靜了。
但是失去了婚姻的王珊珊開始把她的演藝事業當成了她自己的事業,籤第一家公司的原因是介紹人一直在誇王珊珊教女有方,那草臺班子一直慫恿她去演拍攝週期兩週的那種網劇,說拍一個月能拿到的錢比電影的多,那劇本寫的安也一度懷疑主創團隊腦子裡是不是長了腸子。
爭吵就再也沒有停過。
王珊珊執著地認為女明星就是吃青春飯的,認為她鑽研的演技人設都是吃飽了撐著,現在還有多少人會去電影院看電影,你拿了幾個獎又怎麼樣,參加綜藝的價格甚至比不上今年剛剛出道的某某某。
工作就是為了賺錢,你花的力氣比別人大賺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