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時間的鐘表在陸玦身上多走快了一點, 頭髮指甲因為細胞的活性同樣生長迅速,生長代謝產生的汙垢從面板中排出, 棕黑色的汙漬大片大片的從陸玦身上掉落,在配上陸玦身上三層已經破爛的髒兮兮的防護服,此刻的陸玦看上去就如同從垃圾場裡撿回來的流浪漢一般。
看上去便這般糟糕,至少跨越了幾個月驟然積累下來的汙漬味道一定十分異常, 即使是陷入昏睡的陸玦在睡夢中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然而抱著他的人影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如同懷抱著最珍貴之物一樣面不改色。
抱著陸玦的人影身量不高, 屬於易瑀的身形略顯單薄, 然而抱著明顯比他更長一些更重一些的陸玦卻並不吃力, 好似陸玦沒有重量一般。
陸玦並不知道在他閉上眼之後所發生的變化, 此刻他眉頭緊皺, 隨著呼吸的平穩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些許不正常的紅色,新生的細胞分泌出的資訊素味道蓋過了汙漬的臭味,陸玦的呼吸又再度急促起來,細聽之中,又與受傷之類的聲音些許不同。
奇怪的味道。
‘易瑀’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陸玦的不對勁,他低頭,盯著陸玦泛紅的臉,因為身體內部傳來的某種健康的不舒服讓他下意識的蜷縮起來,看起來如同被拋棄的可憐幼崽。若是換某個如今身處弗拉維烏斯帝都皇城內的傢伙一定會感慨一聲陸玦閉著眼睛的時候可比他清醒的時候可愛多了,陸玦的睫毛挺長,看起來像兩隻小刷子,讓人仍不住想要試一試被這小刷子刷過手心的感覺。不過很可惜見到陸玦這番模樣是個十分不解風情的傢伙,他並沒有意識到此刻陸玦的樣子在某些喜歡用下半身思考的傢伙眼裡有多誘人,他更湊近了陸玦,再度確認那股奇怪的味道確實是眼前這人散發出來的。
‘易瑀’困惑了。
從陸玦身體的所有資訊反饋來看這人應該十分健康了,但目光觸及陸玦緊皺的眉頭,‘易瑀’更加困惑了。
此刻經過加速的母艦終於衝出了傳送點最危險的區域,而這艘原本就受創嚴重的母艦也終於走到了壽命的盡頭,從核心處開始崩塌毀滅,就連那滿目瘡痍的軀殼也即將破碎。
陸玦實在太過柔弱,柔弱到‘易瑀’並沒有時間解惑就帶著陸玦走出了指揮室。
指揮室外的走廊已經大變了模樣,到處都是噁心黏膩的殘肢,緊貼在走廊牆壁地板上,看上去就彷彿走進了某種動物的內臟器官中一般。但因為收到母艦的波及,這個‘內臟器官’此刻也傷痕累累。
此刻陸玦若是醒著的,一定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他與易瑀竟然是從這樣的走廊逃到指揮室。不過,在感到後怕慶幸之前,他首先便會就正確的救人姿勢這一問題與‘易瑀’展開單方面的討論。
陸玦知道自己長得還算不錯,但對於他一米八五的人生來說,公主抱這種東西距離他著實太過遙遠了。
隨著‘易瑀’與陸玦兩人在走廊中出現,受損嚴重的殘肢們突然間活躍了起來,充盈的血氣吸引著它們,向著陸玦的方向蠢蠢欲動,雖然因為顧忌陸玦身邊的某個東西不敢上前,但對於生存的渴望讓這些受傷觸手的包圍圈越縮越小。
陸玦之所以還能夠平穩呼吸,正是這些黏膩的觸手填補了母艦受損產生的空隙,保留了空氣。此刻這些包圍著母艦上僅剩空氣的觸手們紛紛接近,產生的空氣壓足以引起‘柔弱’人類陸玦的不適。
資訊素最是能反應omega與alpha身體情況的物質了,受到空氣壓力的影響,陸玦身上資訊素的味道開始減弱,原本泛紅的臉上重新變得有些蒼白,冷汗從額頭流下,見此明明應該著急的‘易瑀’反而有些高興。
至少他能夠明白此刻陸玦的狀態意味著什麼了。‘易瑀’如是想,向前的腳步也加快的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