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說笑道:“太后若是無事,不妨先回長信宮去瞧一瞧可還稱心如意,朕與秦侍中尚且有話要說。”
回去的路上,元柏還有些未褪的興奮,他本來就年紀幼小,近來又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今日突然碰上那麼一位合心意的老師,心裡歡喜得不行,話多得像是一隻麻雀,和阿孃又重複了一遍今日發生的事情。
鄭玉磬瞧著他這般快活,心中百味交雜,只是為他撫平幼兒梳不成髻的碎髮,雖說眼中依舊常含淚水,可眼神裡除了憂愁,難得明亮了許多。
她從未奢求過這樣一天,原本慘死的郎君竟然能親眼看見他們兩人的骨血,只是有蕭明稷在側,她縱使是有滿腹的話語,也沒有辦法將真心話交付。
“阿孃也為我高興嗎?”
鄭玉磬點了點頭,她心裡存了許多疑問,可是如今充盈內心的卻更多是與故人重逢的喜悅與一些大逆不道的念頭,暫且將那些愁思沖淡了,她含笑道:“自然如此,元柏高興,阿孃也高興。”
元柏坐在阿孃半臥床榻的側邊,見到寧掌事的神色並不算好,想到阿孃的處境,忽然又嘆了一口氣,像是個小大人似的說道:“可是阿孃,我不能同秦侍中好好學的。”
那位皇兄與他的阿爺幾乎是兩個極端反例,自己好好學,就會叫那位皇兄不痛快,他不痛快,阿孃與自己都不得開心。
長信宮經過精心佈置,只剩下了一點尾沒有收,但是明面上他們同上皇住在了一起,可是私底下還是不能相見,御林軍輪班值守,不允許太后越界,便是再遲鈍的人也能覺察到不對。
然而鄭玉磬雖說聽他這般懂事的時候面上略帶了些憂愁,可是末了卻莞爾一笑,“你想學就學吧,秦侍中是良師,不必有所顧忌,只怕你學的不好,反倒可能惹他生氣。”
她心中似乎有一塊大石頭即將落地,不過這鬆懈的前一瞬,卻又生出無數個瘋狂的念頭,那些念頭本來已經再無可能,但是在見到郎君之後,又如雨後春筍一般生長萌芽,叫她平添了一股新的力量,一掃原本的行將就木。
“真的嗎,阿孃?”元柏有些喜出望外,伸出自己的胖乎乎的小手去勾她頸項,伏在鄭玉磬的懷裡待了一會兒,而後卻又有些疑惑地抬頭:“阿孃為什麼這般篤定,難道您與秦侍中之前認識麼?”
“元柏聽說過什麼是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嗎?”鄭玉磬聞言遲疑片刻,卻避而不答,伸手去探他頸後溫度,“阿孃只是有一種直覺,覺得秦侍中或許該是一個素日溫和的男子,說不定比你阿爺待你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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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 這回你總該滿意的。”
蕭明稷一邊在看秦君宜遞上來的奏疏,一邊漫不經心地在鄭玉磬光潔的肩頭處流連,他這些日子刻意待她不好,怎能看不出來, 音音不高興極了, 也怨恨他到了極點。
他雖然一邊想要像是熬鷹那樣熬她, 把她所有的不恭順都磨掉, 叫她意識到自己從前待她是有多好,但一邊又捨不得她逐漸死氣沉沉, 終究狠不下心,暗地裡想法子哄她。
如今他貴為天子,有能力也有心給她最好的一切, 送她最精巧的首飾、最上等的補品,連兩人燕好的次數都減少了,兩三日才盡興一次,更多的只是叫她待在身邊陪伴理政,偶爾情難自禁的時候才寬衣撫觸一番,嘗一點葷也就撂開手了。
他讓江聞懷隔幾日便要請一次脈,恨不得將她立刻便調養得白白胖胖起來, 只是都沒什麼用處,他的音音還是不高興。
江聞懷被皇帝質疑了幾次醫術,才戰戰兢兢對他道, 哀莫大於心死, 太后如今心情不暢, 不肯用膳,便是用了也會噁心,這樣只出不進, 長久下去,吃什麼靈丹妙藥也沒有用處,除非叫她重新愉悅起來,病自然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