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我突然有種強烈的想送給邊巖什麼東西的念頭。
說起來從小到大,我還真沒送過他什麼東西,以前天天能黏在一起,發現喜歡他之後,卻覺得和他之間的距離慢慢遠了起來。
大概是長大了的緣故吧,心事總是堆積起來自己慢慢消化,因為漸漸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嚎啕大哭地發洩一通就能得到解決的。
這念頭一直兜兜轉轉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才徹底塵埃落定,我決定送邊巖一隻鋼筆。既可以每天被他握在手裡,又能暗搓搓地提醒他我那點微不足道的優勢。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我幾乎把市裡的文具店逛了個遍。每週六下午我都要騎二十分鐘的車去城北的一家畫室學畫畫,從畫室出來之後就沿著路邊找文具店,一家一家進去挑,可眼看著一個月過去了也沒什麼成果。
那天從畫室出來之後,我騎著腳踏車漫無目的地沿著路邊朝前走,一樹樹櫻花隨風簌簌搖動,每年四月的路邊都是這樣暗香浮動。
一閃眼,看見一家網咖。我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立刻兩手剎住車,彎腰上了車鎖,一路小跑著進去。
眼花繚亂的網頁晃得我頭暈,一下一下點著滑鼠,一步一步註冊、登陸,就這樣半知半解地完成了第一次網購。還懵裡懵懂地跑去銀行辦了第一張銀行卡,又膽大包天地把錢打到了賣家給的帳戶裡。
等了十幾天,這支據說德國製造、在圖片上看起來很美貌的鋼筆才跨越了幾個城市送到了小鎮的郵局裡。
拆開包裝之後,我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對著這鋼筆左看右看,磨砂的筆管泛著啞光,摸起來手感像極了邊巖光滑的臉頰。
抑制住那種要立馬獻寶的衝動,我心裡暗暗盤算著,等到六月邊巖過生日的時候再送給他,也不知這死小孩能不能感受到我的用心良苦。
那時候我坐在教室靠窗邊的位置,時不時轉頭去看樓下的操場。有時候能看到方嘯邁著兩條長腿,二月春風似剪刀似的大步劃過操場,有時候能看見劉楊側過頭和身邊人談論什麼,一舉一動都朝氣蓬勃。
最期待的還是週三上午最後一節課,那是每週邊巖他們班上體育課的時候。我看著他和同班同學笑得一臉沒心沒肺,有時候意氣風發地跳起來投籃,投不中就彎下腰,兩手撐著膝蓋抬起頭笑。他在班裡很受歡迎,總有人在旁邊陪他一起笑。
我的速寫本上一頁頁畫滿了邊巖,跳起來投籃的,撐著膝蓋抬起頭笑的,風吹起額發恣意在操場上奔跑的,胳膊撐著臉頰歪斜著身子看書的。
畫室老師總誇我人物畫得好,大概邊巖要佔一大半功勞,他總輕而易舉地激起我動筆的慾望。
我喜歡在他臉上描摹出光影的變幻,一筆一劃都流淌著道不盡的美好。
五月暮春的時候,方嘯終於開始實施他追女孩計劃的第一步——寫情書。我們三個狗頭軍師湊在他身後,唯恐天下不亂地出餿主意。
「後面再加段情詩,顯得你多有文化。」
「對,來段英文的,用花體字寫。」劉楊應和著。
「這個逼裝得可以打滿分!」
我們仨笑成一團。
方嘯急得抓耳撓腮,一把抓過我:「盧沛你來寫!」
我被他拽到凳子上坐著,老神在在地手上轉著筆:「猴子,我是可以寫,可我要是寫了,那顯得你多沒誠意啊,萬一姑娘以後看上了我,你說我是收了還是拒了?」
邊巖抓過筆躍躍欲試:「猴子,他不寫我來幫你寫!」
方嘯一把奪過筆:「你那破字還不如我呢,別添亂。」
最後還是方嘯自己趴在桌子上,一筆一劃地寫,小學生似的。
我看看一本正經寫字的方嘯,再看看旁邊一臉認真看著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