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在腦子裡翻騰著陳年舊事,忍不住從心底高興起來。這種情緒狀態一直持續到下午上數學課、老師讓前後桌四人一組討論試卷的時候。
我耳邊響著周圍持續不斷的嗡嗡討論聲,偶爾點頭表示一下贊同,其實心思全然不在試捲上。
待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小組其他三人全都停住了嘴,一臉好笑又探究地看著我。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嘴角不知什麼時候翹了起來,趕忙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收起臉上的笑意,手裡的筆在試捲上點了兩下,欲蓋彌彰地催促道:「接著講啊,我聽著呢。」
「盧沛,你有什麼好笑的事啊?講出來大家樂呵樂呵,都是身處水深火熱的題海里的難兄難弟,好意思藏著掖著嗎!」坐在我斜後方的許易典半開玩笑地和我說。
「我看不像,」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同桌方婧捏著下巴裝模作樣地分析道:「盧沛剛剛這表情,典型一副少男懷春的模樣,」她拿筆敲敲試卷,眯著眼睛看向我,擺出一副逼供的表情:「說,是不是談戀愛了!」
少男懷春?想到自己剛剛的樣子被這四個字形容,我整個人如被雷劈,恨不能一彎腰鑽進桌洞裡。
天知道我剛剛發愣的時候究竟是一副什麼鬼樣子。
好在數學老師實時地打斷了全班的討論,把我從這陣窘迫中解救出來。
可饒是如此,我身邊這個深諳各種風流秘事、八卦情史的同桌還是沒放過我。
「是誰啊?」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我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進展到哪一步了?牽手了嗎?」
「不會都接吻了吧?效率這麼高?」
我被她這噼裡啪啦一連串的問題纏了兩個課間,見她越問越不像話,又實在脫不開身,只能在最後一節自習課的時候硬著頭皮臨時編了個藉口:「唉,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他之前喜歡一個女孩,不知怎麼以為那女孩也喜歡她,結果自作多情了好長一段時間,最近才發現那女孩完全對他沒意思,鬧了個大烏龍。我是想起他那些糗事才忍不住笑的,你想到哪去了?」
她聽我講完,哦了一聲,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果真沒再纏著我問東問西。
看來「我有一個朋友」這個句式,真的是從古至今屢試不爽、老少咸宜的一個句式啊。
我見她拿筆抵著嘴唇,似乎還在回想我剛剛說的話,忍不住起了個念頭,腦子還沒想清楚,一個問句已經脫口而出:「你說是不是這種『以為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的念頭,通常都是錯覺啊?」
她斜著眼睛,側過頭看我一眼,沒多做考慮地回答道:「對啊,八成都是唄。自作多情這個詞不就是這麼來的?」
這句話頓時像盆冰水,嘩啦一下潑向了我腦子裡沸騰了一下午的那鍋粥,那些翻騰起來的氣泡瞬間平息下來,所有的糾結都指向最後一個念頭:難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你仔細想想,你所以為的他對你做的那些獨一無二的事情,是不是也對別人做過?」她大概見我不作聲了,又接著補充了一句。
是不是也對別人做過?
給劉楊耐心地講過題?把作業借給方嘯?有好吃的常常我們四個湊一起分享?至於記得生日這回事……好像也可以用我倆的生日都在二號,不過是中間差了五個月來解釋。
我瞬間整個人都蔫了。
「不會吧盧沛?你還玩暗戀這套啊?」我同桌方婧大概察覺到我神色有異,把臉湊過來一臉驚異地問我。
「都說了是我的一個朋友,別自己亂發散啊。」我輕描淡寫地敷衍道,有些心煩意亂。
「好吧,」她又看了我兩眼,似乎是欲言又止地說,「有情況及時跟我匯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