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人是揪出來了,卻被一家子攔著不許動手,家裡頭老妻更是罵道:“你要打他就先打我,索性把我打死算了。”
“造我看,蘇大人的法子就再好不過,難道讓孩子跟你一樣一輩子死讀書,到了現在也還是個秀才,養家餬口都是難題。”
“就是我讓他去試一試的,你要是不樂意就打我,左右孫兒肯定是要去考的!”
老秀才抬頭看去,不只是他這老妻贊同,連帶著兒子媳婦孫兒都是贊同的,頓時無力的跌坐下來,喘著氣不再說話。
他家兒子還勸道:“爹,您想開點,又不是說讀書無用了,愛讀書能讀書的繼續讀書,讀書不夠厲害的就尋其他的路子,這對老百姓而言不是好事兒嗎?”
媳婦更是說道:“是啊,就咱們隔壁村那個老王頭,如今可在工部辦事兒呢,上頭大人都贊他有想法,這多好的事兒啊,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老秀才知道這事兒自己是阻止不了了,冷聲說道:“你們要去就去吧,但遲早有一日你們便會知道,只有聖人言才是正途。”
他在的時候,幾個人都訥訥答應,等他一走,他們卻嘀咕起來:“老爺子就是書讀多了,腦子都讀壞掉了,幹什麼攔著自家孩子上進。”
“可不是嗎,讀書是好事,但也不能死讀書啊,又不是說去考了增試就不讀書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千家萬戶,當自身利益擺在當前的時候,少有人能堅持住理想,更甚者,這年頭的讀書人一開始讀書,也不過是為了封侯拜相,賣予帝王家而已。
如今既然有機會,心動的人不在少數,甚至許多已經考中了舉人,又覺得自己考進士無望的讀書人也開始心動起來。
在他們心動的這一刻,便是讀書人聯盟瓦解的這一時。
這種信念的衝突,讓讀書人相互之間都爭論不休,反倒是將原本應該共同抵抗的事情放到了一邊,這主次慢慢的被轉變。
而原本應該處於這場風暴中心的蘇鳳章,反倒是成了旁觀者,除了朝堂上幾位老大人的橫眉冷眼,他的日子一切如舊。
蘇鳳章並不在意別人的冷豔,就比如此刻瞧見禮部尚書的時候,他還能露出一個笑盈盈的表情,和聲和氣的問道:“李大人,可是要回去?”
禮部尚書最是見不得他這幅模樣,只覺得怒火上湧,冷哼一聲甩手走了。
蘇鳳章挑了挑眉沒有在意。
隨後跟上來的誠親王倒是笑道:“你啊,就別再去招惹他了,他年紀大了,每天都被這麼氣只怕都要中風了。”
蘇鳳章疑惑問道:“我什麼時候招惹他了,我可是一直在求和。”
誠親王拍著他的肩頭說道:“如果不是增試舉辦的如火如荼,順天府裡頭的人都被換了一輪,我倒是能相信你這鬼話。”
蘇鳳章淡淡笑道:“吏部的官員調遣合情合理,按需分配,事實上證明這些人到崗之後任勞任怨,表現出色,他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何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聽見這話多看了蘇鳳章一眼,笑道:“就是這些人表現的太好,以至於他們反對科舉改制的理由都少了,所以才更加生氣啊。”
誠親王也說道:“幾位老大人怕是擔心將來科舉出來的進士,前途反倒是不如增試了。”
蘇鳳章卻說道:“既然有這份擔心的話,那他們遲早便能同意直接改制,而不是採用增試的法子,不然的話將來只會分化的更加厲害。”
他當時提出增試,便料到最後的結果,畢竟吏員和官員中間的壁一旦打破,再想要回去就難了,到時候為了正統,他們也不得不妥協。
何雋忽然眯起眼睛來,盯著他說了一句:“蘇子卿,你這個人算無遺策,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