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熨帖,地上一條窄窄的銀色毯子,數不清的影子在上面晃來晃去,阮芋走在柔和的微風中,不自覺放慢腳步。
唯獨經過9班教室時,她像路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場面,餘光都收得牢牢的,低頭加速掠過。
轉進水房,裡面有不少人排隊。
阮芋排在最後,腦袋裡有根神經微微緊繃,就像提前預感到了什麼一樣。
扭頭看到水房門口空蕩蕩,她胸腔裡那隻鹿才勉強安歇了片刻。
眨眼之後,又猛地往她心上尥了一蹶子。
有人慢悠悠踱進來了,左手鬆垮抓著黑色保溫杯,校服前襟敞著大半,裡頭是一件磨絨墨灰色衛衣,胸前印著一串同色系不太顯眼的字母——dontsleep——叫人光掃一眼就感覺被狠狠捲到。
蕭樾排到阮芋身後,一臉散誕地站著,漫不經心道:“挺巧。”
巧你大爺。
阮芋不著痕跡地繃直了背,恰在此時,飲水機發出“嘀”的一聲,沒開水了。
兩個選擇。要不喝涼水,要不杵這兒等到水開,大約要等三分鐘。
離上課還有七八分鐘,排在前面的同學大部分都選擇留在水房靜候水開。
隊形漸漸亂了,有人勾肩搭背聊起了天,有人捧著小本本靠到窗臺背單詞,還有遲來的,走進水房直接插到阮芋和蕭樾前面。
阮芋不想等,她水杯裡其實還剩半杯熱水。
正欲抬步離開,原本站在她身後的男生忽然走到她身側,乍一看像是閒著沒事幹亂晃,實則結結實實擋住了阮芋往外走的路。
印象中越帥的男生應該越愛面子,不知道眼前這位是不是因為帥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所以臉皮也超脫實質,達到了完全忽略其存在的最高境界。
簡言之,就是不要臉。
“幹嘛?”阮芋稍稍拉開距離,“我要回教室了。”
蕭樾很直接:“中午請你吃飯,我們談談。”
水房面積不過十平,儘管大家分散著站,距離卻也不遠。
耳朵稍微尖些,就能聽到所有人對話的聲音。
阮芋刻意壓低音量:“我和舍友約好中午一起吃飯了。”
“那就傍晚。”蕭樾的嗓音也輕了些,“你想吃什麼?下午最後兩節是體育課,我可以提前溜號,去食堂幫你買。”
他們足球班的老師不太管校隊那幾個,阮芋經常看見他們在課上大搖大擺經過排球場和籃球場,去超市買汽水零食吃。
阮芋抓著水杯的手指攥緊又鬆弛,心跳越快,心底那份尷尬越是強烈,鼓譟著情緒也變得跌宕,信口胡言道:
“我想吃oakase,寧城有國內唯一一家三星,你買的來嗎?”
蕭樾一愣:“宏景大廈那家?”
沒想到他竟然知道。
阮芋撇開眼,不太自在:“對。”
“行,我給你定。”
說著他便掏出手機,眼睫垂下來,視線落在螢幕,兩手在鍵盤上輕快地跳躍。
阮芋這會兒真有點慌,天底下沒有姓蕭的做不出來的事兒,她連忙湊上前去,右手捏住他手機一角,指尖滑下去,找到息屏鍵,不由分說用力按了下。
“我隨便說的,你別發瘋。”
她乾脆抽走他手機,無所適從地抓了會兒,很快又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