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望了她一眼,而後又飛快低下頭去望著腳尖,手指絞著那破破爛爛的衣袖,蚊蚋般道:“我不是故意要纏著你的,可是、可是不跟著你的話我會害怕啊!”
這是什麼鬼話?你認得本宮?許筠瑤瞪了她一眼,瞧著她那副小可憐的模樣,嘴角抽了抽,迅速移開視線。
“不認得,好像又認得,我也不記得了。”女鬼一臉茫然。
許筠瑤:“……”
所以她是被一個‘蠢鬼’給纏上了?
“我不是鬼……”女鬼扁扁嘴,眼淚汪汪,委屈巴巴地否認。
許筠瑤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在心裡怒道:你給我挺直背脊抹掉眼淚,不準動不動就哭!!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有人,不,有鬼頂著一張與前世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倒也罷了,可偏偏這鬼卻是個蠢鬼、愛哭鬼、委屈鬼、小可憐鬼,每一張臉孔都是她最唾棄的。
那女鬼嚇得一個哆嗦,迅速抹了抹眼淚又挺直了背脊,可眼裡仍是水光盈盈,鼻子一抽一抽的,癟著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
許筠瑤嘴角沒忍住又抽了抽。
你方才說是我把你打成這般模樣的,這是怎麼回事?她在心裡又問。
女鬼一聽她這般問,頓時覺得更委屈了:“我本來是被困在那蛇身子裡頭的,後來那條蛇死了,我一時出不去,正著急著呢,便被你拎著抽打了一頓,可疼可疼了,還把我衣服都給弄破了,你瞧……”
那女鬼捏著破破爛爛的袖子給她看,小眼神委屈又充滿了控訴的意味。
許筠瑤愣住了。
蛇?什麼蛇?難道是當日她拿著當鞭子使的那條死蛇,而那條死蛇裡頭還困著這個蠢鬼?
“我不是鬼……”女鬼小小聲地又一次反駁。
許筠瑤抹了一把臉,只當沒有聽到:你都不是人,衣服自然也不是真正實體,破了難道沒法子還原?
頂著與她一樣的臉四處招搖也就罷了,還要披頭散髮穿得破破爛爛的,簡直忍不下去啊!
女鬼呆了呆:“可、可以還原的麼?我不知道啊!”
許筠瑤默默地轉了個身,生怕自己再對著這個長著和前世自己一樣臉的蠢鬼會被活活氣死。
本宮還是再冷靜一下吧!
片刻之後,她便聽到那女鬼有幾分扭捏地道:“我、我把衣服還原了,你可以轉身啦!”
許筠瑤:“……”
這蠢鬼好像誤會了什麼……
她揉了揉額角,緩緩地轉過身來,當月光下那張熟悉的臉清晰地映入她的視線時,有那麼一瞬間,她生出一種不知自己是何人的感覺。
眼前的女子,滿頭如瀑青絲簡單地用黛色帶子挽起,身著月白繡梅長禙子,杏臉桃腮,眉目如畫,與上輩子她無數次從銅鏡裡看到的那張臉一模一樣,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的,便是眼前這位的笑容多了幾分嬌怯,添了幾分純淨。
是的,純淨,就像從來不曾沾染過世間任何汙淖,仿若初生的稚子,懵懂而純真,美好如斯。
而這種純淨,恰恰便又是經歷無數腥風血雨的許淑妃所沒有的。
“我、我還有哪裡不妥嗎?”女鬼見她靜靜地望著自己不發一言,有些不安地問。
許筠瑤沒有回答,半晌才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女鬼眼睛頓時一亮,將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好啊好啊!”
許筠瑤示意她伸手,女鬼一點兒也不記打地屁顛顛飄過來,想也不想便把右手遞給了她。
許筠瑤觸及那隻冰涼的手時,不知為何有幾分恍惚,忙定定神,一筆一畫地在她掌心著寫。
從今往後,你便叫‘言嫵’。
言嫵,言午,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