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是啊!你可真聰明!恰如你以為,我的魔法靈性是極高的!他們剛剛稟報我,說你近來到手了一件法力極強的物件!破法戒指?洞穿甕?還是什麼這類的東西?祝賀你!快把這物件給我看看,我馬上就把它的歷史和正確用法講給你聽!”
“其實沒有的,”阿什福德驚訝道,“我沒有這種東西。”
那位先生皺起眉頭。他先是死勁兒盯住桌子底下半掩著的一隻尿壺,後又盯上一枚喪戒——戒指鑲了幅畫在象牙上的微型天使像,目光最終落到一個彩繪陶罐上,這罐子以前盛過糖漬桃子和李子。“興許這東西你是偶然得來?”他問道,“這類物件法力會是很強的,即便魔法師本人也察覺不到它們就在近旁。”
“我真不這麼以為,”阿什福德道,“比如那罐子,我是從熱那亞一個糖果店裡買來的。一模一樣的罐子,店裡還有好幾十個呢。我無法解釋為何只那一罐有魔力,別的就沒有。”
“沒,確實沒辦法,”那位先生附和道,“並且這屋裡似乎真找不出什麼來了,除了些尋常物件。我的意思是,”他趕快補了一句,“除了我意料中有您這般稟賦的魔法師家裡應有的物件。”
片刻的沉默。
“我的請求,您還未答覆。”阿什福德道,“您多瞭解瞭解我才能做決定。這也是理所應當的。等過個一兩天,我會賞自己個面子懇請您再來作陪,到時候我們再深談。”
“與您這一談,別有滋味。”那位先生道。
“我希望只是個開端。”阿什福德客氣地答道,並鞠了一躬。
那位先生也鞠躬回禮。
隨後阿什福德解了他身上的召喚咒,那位先生瞬間便消失了。
阿什福德欣喜若狂。他覺得他應當坐下來,秉持學術精神,把看到的一切審慎地做個記錄,可實在忍不住又跳、又笑、又鼓掌。他甚至來了幾段土風舞;那浮雕木頭人的腿腳若不是固定在木頭柱子上的,他準把它當作舞伴,抱著它滿屋飛旋了。
待手舞足蹈的勁兒一過去,他真恨不得馬上給索恩去封信。事實上他都已經坐下動筆了,預備在信中好好耀武揚威、冷嘲熱諷一番。(“您聽到這訊息毫無疑問是會很高興的……”)可後來他還是回心轉意:“這麼幹只可能激得他把我的房子給變沒或者別的什麼的。哈!等我回到英格蘭,他得有多氣憤。我一回國就要把這事發表了。我等不及新一期的《仙僕》了,等的話,拖得太久。莫雷肯定怨聲載道,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往《泰晤士報》上發最好。奇怪他說那些關於魔法戒指、尿壺的胡話都是什麼意思。我猜他是想知道我是如何把他成功召喚過來的吧。”
總之,看他現在這得意勁兒,說是把約翰·烏斯克格拉斯本人召喚出來並禮貌地對談了半個鐘頭也不為過。唯一令他不安的,是事後點點滴滴地回憶起這次發瘋的形式:“我覺得我變成拉塞爾斯或者德羅萊特了!忒可怕了也!”
第二天上午,史蒂芬·布萊克替沃特爵士出門辦事。他先去倫巴第大街拜訪一位錢莊主;又到小不列顛街跟一位肖像畫師談事;隨後趕去桎梏巷找個婦女,把坡夫人做裙衣的要求交代給她。接下來的約會是要去一位律師的事務所。綿軟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天而降,周遭皆是倫敦城裡尋常的市聲:馬兒跺地、噴鼻息,馬車吱嘎作響,小販沿街叫賣,街門砰砰關閉,行人腳步噗噗踩在雪地上。
他站在弗利特街和教冠巷的交會處,剛掏出懷錶(白毛先生的饋贈),周遭的聲響霎時止住,彷彿一刀下去給削沒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肯定是被震聾了,可還未來得及感到恐慌,他往四周一看,就發現怪事不止這一樁。整條街突然間空空蕩蕩。沒了人,不見了貓狗,馬匹和鳥兒也消失了。街上空無一物。
還有雪花!這才是奇中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