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來找我就對了,伍德霍普先生。我仔細研讀了阿什福德先生從威尼斯寄來的信件,正如您所描述的那樣,總體感覺是駭人的,除此以外,字裡行間亦有不少外行人看不出的細節。我想我可以毫不自誇地講:目前,我是英格蘭唯一能參透信件內容的人。”
時近黃昏,還有三天就是聖誕節了。漢諾威廣場宅間的書房還未點蠟上燈。正是一天裡最奇異的時分:天空明亮、色彩紛呈,而街面上卻陰沉晦暗、黯淡無光。桌上擺著一瓶花,可在這漸漸褪去的天光裡,只好像是黑花插在黑瓶裡。
索恩坐在窗邊,手上拿著阿什福德的信。拉塞爾斯坐在火爐邊,漠然地打量著亨利·伍德霍普。
“我承認,自打收到他頭封信,我心裡就一直不舒服。”亨利·伍德霍普對索恩先生說,“我不知該去找誰幫忙。說實話,我對魔法無甚興趣。這方面為大眾所津津樂道的爭議,我一向也沒關注。可人人都說您是英格蘭最偉大的魔法師——還曾是阿什福德先生的導師。先生您若能給我些建議,我必會十分感激。”
索先生點點頭。“您不要怪埃文先生,”他說,“魔法術業險象環生。人入此行,比在其他任何行業內都更易受虛榮之害。相比之下,從政與司法的風險不值一提。您要知道,伍德霍普先生,我為了把他留在身邊、領他走上正途,曾做過很大努力。可他的才能——雖為人欽佩——恰恰是害他失去理智的原因。從信的內容來看,他在歧途漸行漸遠——已遠超我所料了。”
“歧途?這麼說,您不相信關於我妹妹還活著的那套怪話?”
“一個字都不信,先生,一個字都不。那都是他自己鬱悶的想象。”
“啊!”亨利·伍德霍普默坐片刻,彷彿在稱量自己心中的失望與解脫各佔幾斤幾兩。他說:“埃文先生莫名其妙地抱怨時間停止了,又是怎麼回事?先生您對此可有什麼解釋?”
拉塞爾斯道:“我們從義大利的聯絡人處得知,幾個禮拜以來,阿什福德先生一直被永久的黑暗所包圍。究竟是他有意為之,還是法術上的失誤,我們並不清楚。也可能是他得罪了某種強大的勢力而遭了報應。能夠肯定的是,埃文先生的一些行為對萬物自然法則產生了一定干擾。”
“是這樣啊。”亨利·伍德霍普道。
拉塞爾斯頗嚴肅地盯著他:“這種事情是索先生一生奮力抵制的。”
“啊,”亨利說著,轉向索先生,“可我該怎麼辦呢,先生?我是不是應當依他所求去他那裡一趟呢?”
索恩先生不以為然:“我看,最關鍵的問題是,咱們還要多久才能把他弄回英格蘭來,回來以後他的朋友才好照顧他,儘快把折磨他的妄想症斬草除根。”
“能不能請您寫封信給他,先生?”
“啊,不行。對他而言,恐怕我這點小小的影響力早在幾年前就用光了。都是在西班牙打的那場仗惹的禍。去半島之前,他還安安分分地在我這兒學我能教給他的東西,可後來……”索先生嘆了口氣,“不行,我們得靠您了,伍先生。您一定得讓他回來,另外,我懷疑您若一去,只可能令他在威尼斯待的時間更長——以為總算有個人肯聽他那些胡編亂造了,所以我強烈建議您不去為妙。”
“好吧,先生,說實話,聽您這麼一講,我特別高興。我一定會按您說的做的。麻煩您把信還給我,我就不在您這兒打擾下去了。”
“伍先生,”拉塞爾斯發了話,“求您,別這麼急呀!咱們可還沒談完呢。您的問題,索先生已經實事求是、毫無保留地全給答了。這份兒好意您現在得還上。”
亨利·伍德霍普皺起眉頭,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索先生化解了我心頭重重憂慮。假如他有任何用得著我的地方,那麼,當然了,我樂意幫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