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尋思,先生,一旦我去了半島,您再同戰爭部打交道的時候,情況會發生很大變化。”阿什福德道,“恐怕我這一走,若再有人沒時沒會兒、沒日沒夜地上門求做這樣或那樣的法術,您該覺著不方便了。到時候除了您,再沒別人照應他們。您還有時間睡覺?我看咱們得讓他們試試別的法子。組織安排方面的工作若能幫上忙,我樂意效勞。要不咱們這禮拜請利物浦伯爵來吃個晚飯?”
“哦,所言極是!”索恩先生見阿什福德如此體諒,心情大好,“你也同來,你講話甚是清楚明白!什麼事經你一說,伯爵立刻就懂。”
“那我這就給伯爵他寫信?”
“行,去寫!快去!”
這是年初頭一個禮拜,阿什福德的行期尚未確定,但也要不了太久。他坐下寫了封邀請函,利物浦伯爵當即應下,隔天便現身漢諾威廣場。
索恩先生和埃文·阿什福德習慣在晚飯前先在 書房待上一個小時,於是他們在那裡接待了伯爵大人。齊爾德邁斯也在場,根據情況需要隨時扮演抄寫、顧問、信使及侍從種種角色。
利物浦伯爵從未見過索先生的藏書,於是在落座之前,先繞著房間走了一圈。“先生,”他說道,“有人告訴我您的藏書是當代一大奇觀,可我預想的還沒您這裡一半豐富。”
索恩先生聽了十分得意。他就喜歡利物浦伯爵這樣的客人——對書籍敬佩得疏遠,根本不打算把書從架子上拿來讀。
隨後,阿什福德對索先生說:“先生,咱們到現在還沒談談我去半島該帶些什麼書。我列了個單子,有四十本,您要是覺得還有改動的必要,我樂於聽從您的意見。”他從桌上的紙堆裡抽出一張摺合起來的,遞給了索先生。
這樣一張單子,索先生看了沒法高興。單子上滿是畫掉的第一稿、畫掉的第二稿,第三稿的內容畫了箭頭加進去,曲裡拐彎地在別的字旁邊繞。紙面有墨水點子,書名有拼錯的,作者有改名換姓的,最令人不解的是,竟然還有三行謎語詩,是阿什福德打算寫完再送給阿拉貝拉作為分別紀念的。不過,索先生面色蒼白倒不是因為這些。他之前壓根沒想到阿什福德在葡萄牙那邊還需要書。將四十本寶貝書帶到戰火連天的地方,書有可能被燒掉、炸燬、淹水、蒙灰,太過恐怖,不堪設想。索先生不大懂得打仗,可他不信士兵會是愛書同好。他們可能會用髒手指頭翻弄書本!他們可能會把書撕掉!他們還可能讀上一段試試身手——這最是恐怖!士兵都識字嗎?索先生說不好。眼下整片歐洲大陸前途凶多吉少,自己屋裡還坐著一位利物浦伯爵,他知道若是回絕該有多難——幾乎不可能。
他看看齊爾德邁斯,一臉急切求助。
齊爾德邁斯聳聳肩膀。
利物浦伯爵則仍是靜靜地四下觀望,大約在想,這兒的 書成千上萬,臨時拿走個四十本,哪兒看得出來。
“我帶書不能超過四十本。”阿什福德接著說,一副就事論事的腔調。
“您英明,”利物浦伯爵道,“相當英明。除了方便隨身攜帶的,什麼都不要拿。”
“隨身攜帶!”索先生大叫起來,從沒嚇成這樣過,“你不會是打算帶著它們到處跑吧?你一到目的地必須馬上找個書房把它們放好,城堡裡的書房最理想,一座牆壁厚實、防禦徹底的城堡……”
“要是它們都在書房裡存著,對我也沒什麼用處了,”阿什福德聲音鎮定得拱人火,“我得上戰場、下營房,書必得跟著我。”
“那就一定把它們放箱子裡!”索先生說,“找個非常牢固的木箱或者打個鐵櫃!沒錯,鐵打的最好!咱們可以找人訂做的,然後……”
“啊,請原諒,索先生,”利物浦伯爵插話進來,“我倒是強烈建議埃文先生不要帶鐵櫃。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