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壞得像妖魔,讓這位新男僕千萬不能招惹他,否則下場更可怕。
這位新男僕謝過大家,並保證會記住大家的話。可惜大家不知道,其實這位新男僕的脾氣足夠和阿什福德老爺一拼高下。這位新男僕偶爾對別人冷嘲熱諷,時常對別人大呼小叫。他覺得自己能力強、本領高,於是別人的成就在他眼裡都微不足道。他沒跟大家提他自己的毛病,單純因為他還沒了解到別人的毛病。雖說經常和朋友、鄰居們吵架,他總是分析不清原因,他向來認為錯都在人家。看到這兒,要是讀者您覺得這一章寫的都是壞蛋,我還得趕緊澄清一下:勞倫斯·阿什福德當然是從頭壞到尾,而這位新男僕還算正常——他身上有陰暗面,也有閃光點。他這人辦事還算明智,若趕上救死扶傷,他固然奮不顧身,然而他很有無中生有的本事,一感覺別人在罵自己,他報起仇來絕不手軟。
勞倫斯·阿什福德先生歲數大了,覺特別少,有時甚至感覺自己夜裡比白天還精神,於是堅持坐在寫字檯前寫信辦公。他醒著,自然也得有個僕人伺候著。那位新男僕剛來沒幾天,就輪到他當班了。
開頭一切正常,夜裡兩點鐘剛過,阿什福德老爺叫新男僕給他端一小杯雪利酒。這差事聽著不難,新男僕卻是大費周折。他先是在平時藏酒的地方找了一圈,沒找到。於是,他不得不先把女僕叫起來,問她大管家住哪間屋,隨後他又去把大管家叫起來,問他雪利酒放在哪裡。找到大管家,卻又耽擱片刻,因為大管家嘮叨了半天,說從來沒聽說過勞倫斯老爺要過雪利酒喝,家中少爺埃文·阿什福德先生倒是好這口,經常往衣帽間裡藏上一兩瓶。
依照大管家的說法,新男僕從地窖裡端來了雪利酒——這一趟又得點蠟燭,又得在陰冷黑暗的樓梯上爬上爬下,還得從衣服上往下掃髒兮兮的蜘蛛網。發了黴的舊房樑上吊著生了鏽的舊鐵架,只管往腦袋上撞。新男僕完事兒後直從臉上往下擦血抹泥。當他把酒端到阿什福德先生面前,老爺一口喝光,說再來一杯。
新男僕已經受夠了地窖,天亮之前再也不願去第二次。他想起大管家說的話,於是直接上樓,跑到阿什福德少爺的衣帽間裡。小心翼翼地進了門,他發現屋裡一個人都沒有,蠟燭卻全都點著。新男僕對這種行為不以為然,他知道,有錢的單身漢種種惡習中最突出的一樣,就是浪費蠟燭。他開抽屜,掀櫃門,抽出幾隻尿盆挨個檢視;桌椅底下不放過,花瓶裡也不忘溜幾眼。(如果您奇怪他為什麼專搜這些地方,我得告訴您:跟有錢單身漢打交道,他比您有經驗,他知道這些人過日子法兒總和正常人有點不一樣。)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瓶雪利酒正在屋主的一隻靴子裡等著當脫靴拔子呢。
正倒酒的工夫,新男僕眼睛偶然掃過牆上掛著的一面鏡子,發現屋裡原來並不是空無一人。阿什福德少爺正坐在一把高背、高扶手的椅子上,新男僕的所作所為,他一覽無餘,看得瞠目結舌。新男僕一句話都沒說——就算他肯解釋,先生少爺們也得肯聽才行啊;若解釋給旁的僕人聽,人家立馬就能明白。新男僕於是徑自離開了房間。
自上任之日起,這位新男僕便有“往上爬”的心思,他想著有朝一日讓所有僕人都聽他的話。他感覺,就憑自己聰慧過人、見多識廣,斯家這一老一少若有什麼難事,自己絕對是總參謀。在他腦海裡,兩位先生已然對他說:“你也知道,傑里米,這回事情急、任務重,我們信不過別人,只有交給你去辦。”而此時,如果說新男僕的一切希望都破滅了,有些誇張。然而,他並不能否認:剛才斯家少爺看見他闖進屋來私自倒酒,好像確實不太高興。
才樹雄心便受挫折,新男僕此時脾氣點火就著。他走回書房,勞倫斯老爺拿過第二杯酒,一口下了肚,說他還想再喝一杯。新男僕聽了,悶聲哀號,隨後揪著頭髮大喊:“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