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盧卡斯回來報告:“德羅萊特先生求見!”
“啊,索恩先生,您好嗎?”德羅萊特先生進了屋。他身穿一件深藍色的外套,手執一根銀柄檀木杖。他今天看上去精神健旺,又鞠躬,又微笑。他在屋裡走來走去,不肯歇腳,於是五分鐘之後,地毯上沒有一寸地方他沒踩過,桌子凳子沒有一把他沒輕輕摸過,只要有鏡子的地方,他都翩然經過,只要是油畫,他都要含笑觀賞片刻。
索恩先生雖然已經相信,這位客人既不是魔法師,也不是魔法師的僕人,可他這會兒仍然不太想照齊爾德邁斯所說的辦。他招呼德羅萊特先生坐到餐桌邊嚐嚐巧克力,口氣冷得要命。然而,尷尬的沉默或是厭惡的眼神對德羅萊特先生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自己滔滔不絕,填補了空白;至於厭惡的眼神,他早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怪。
“昨晚那場聚會,真是精彩到頂了,您也覺得吧?當然,恕我冒昧,我得說,您那會兒退場做得很對。您一走,我就跟大家說:‘你們剛剛看見那個出了門的人,就是索恩先生!’哦,請相信我,先生,並不是沒人留意您離場。敬愛的馬山姆先生很肯定地說他看見了您的貴肩,巴克萊夫人認為她看見了您講究的假髮上整齊的灰髮鬈,菲斯克頓小姐興高采烈地說她的目光曾在您學者般的鼻尖上停留片刻。他們只看見了您的一點點,先生,招得他們還想看更多。他們特想把您看全!”
“啊!”索恩先生獲得一絲滿足。
德羅萊特先生一再表示,高德斯丹夫人聚會上的男女賓客確實被索恩先生迷得神魂顛倒。這一番話好歹起了些作用,索恩先生對他的偏見沒那麼深了。用德羅萊特先生的話說,索恩先生一光臨,那就好像往菜裡點味精:只需放一小撮,整盤菜便風味大增!德羅萊特先生竭力討人喜歡,惹得索恩先生漸漸話也多起來了。
“先生,是什麼樣的風把您,”德羅萊特問,“送到我們中間來,給我們帶來了快樂?您來倫敦有何貴幹哪?”
“我來倫敦,是要把當代魔法應用到更廣闊的天地。我想要使魔法重回不列顛。”索恩先生莊嚴地回答,“我有很多事情要對當今國家領導人講,透過各種各樣的途徑,我也許可以為他們效勞。”
德羅萊特禮貌地低聲說他對此確信不疑。
“我可以告訴您,先生,”索恩先生說,“我從心底盼望,這項大業會落到別的魔法師肩上。”索恩先生嘆了口氣,瘦小乾癟的臉儘可能擺出一副高貴的神情。像索恩先生這種人,曾經害得那麼多同行事業毀於一旦,如今還能信誓旦旦地說他情願所有的榮譽落到別人頭上,真不可思議。可索恩先生說這番話的時候,確實是這麼想的。
德羅萊特先生低聲嘟囔了幾句,表示同情。德羅萊特先生肯定索恩先生是太過謙虛了。若要讓魔法重回不列顛,他這會兒簡直想不出來能有誰比索恩先生更合適。
“可是現在,有一點對我工作不利,先生。”索恩先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