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獄內,火光忽明忽暗。
陳寧閉目坐在草蓆上,面上肌肉在抽搐。
剛才陸紅鹿……孟成君對他說的話,每一句都宛如刀子一樣。
他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紅鹿姐,他對紅鹿姐的信任甚至已經高於對自己的信任。
可她卻一直在欺騙自己。
鄆州案現在有了眉目,陳寧卻失去了希望。
最開始他打算科考為官,弄點小權,將岳父岳母從嶺南救回來。
現在呢?
……
汴京夜市的青石板道路上。
孟成君神色低沉,心不在焉的走著。
後廟大街的道路那麼熟悉,她無數次走過這裡,卻從沒像今天這麼慢。
這段路不長,她卻走了很久。
回到家中,看著熟悉的一幕幕,孟成君呆呆的站在夜色下許久。
她去了一趟中廳,將中廳的地拖乾淨,然後又去了陳寧的側房、書房,將每個角落都擦的纖塵不染。
最後她才回到自己房間,她的東西很少,幾件衣服都是陳寧送給她的,包括前兩日漂亮的夏衫。
她小心翼翼的將衣服收入包裹中,再將院落內的家禽餵了食物,將盆栽澆了水,最後呆呆看了一眼自己熟悉的地方,背上行囊,離開了這裡。
此一別,或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
馬行街,章府。
章惇坐在書房內看著書,總覺得有些心不在焉,始終感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陳寧的案子讓他有些心神不寧,可明明他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今日早晨,章惇讓人去查了查陳寧殺人案的始末,這才發現陳寧暴起殺人,是因為西北廂軍的一名士兵。
廂軍的軍費改革是他組織的,這項改革固然可以給朝廷節省下來一批很大的財政支出,但對廂軍的打擊是致命的。
三法司那邊明日就要會審……應當不會有多大差池。
燈火下,章惇繼續心不在焉的看著書。
……
皇宮大內。
燈光璀璨。
趙佶並沒有睡覺,在宣政殿召見了侍御史陳灌,御史中丞蔡京、臺諫豐稷、陳師錫。
要知道,這些臺諫官除了蔡京之外,其餘三人都是章惇當初推舉上來的。
可現在,他們紛紛叛變章惇了。
章惇是君子,但卻從來不是一名聰明的政治家,不然他麾下的人不會如此迅速的倒戈相向。
趙佶黑著臉,看著這群臺諫官,面無表情的道:“聽蔡中丞說,廂軍的軍費和撫卹費被削減了十成。”
“這是要將朕推向不忠不義的局面?”
幾名臺諫官立刻就知道天子這是什麼意思,當初主持軍費削減的是章惇,天子這是要秋後算賬了。
“一名犧牲的廂軍給了三十貫撫卹,西北犧牲了一千人,一千個家庭,上萬雙眼睛在看著朕。”
“朕給他們沒人發放三十貫,夠幹什麼的?能買一條命嗎?”
“此後廂軍還會替朕賣命?大宋未來要亡國了,你們還能繼續為官,朕是不是要被異族牽到北疆當牛羊溜?”
這群臺諫從未見過趙官家發火,一個個嚇的噤若寒蟬。
侍御史陳灌出列,彈劾道:“啟奏官家,此事乃左相章惇主持削減軍費……”
趙佶壓著手,冷冷的道:“你們與朕說有什麼用?旁人能聽到嗎?”
“都下去吧。”
趙佶揮了揮手。
眾人一個個面色狐疑的離開宣政殿,卻也不知道官家這是什麼意思。
“蔡大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