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納悶呢,今日宮裡就傳出大皇子被人惡揍了一頓。來人蒙著面、穿著夜行衣,身手極好,未靠近大皇子,隔著不算近的距離,用帶刺的鞭子將大皇子的後背抽出了數條血跡。
蘇吟兒擰眉,直覺上認為那是陸哥哥乾的,可又沒有證據,懶得去想。抬眸,金少站在銅門外的廊下,笑地異常刺目,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好訊息。
忽地,銅門外響起侍女的通傳聲——「三皇子到!」
廊外的薔薇花束下,靜立著一身形頎長的少年。
少年不過十八九歲,似趕了很遠的路,高束的玉冠上有晶瑩的露珠。他單手負在身後,月牙色的袍子極簡,沒有任何的修飾,一如他溫文爾雅的氣質。
瞧著從窗臺上偷瞄他的蘇吟兒,他溫和笑著。
蘇吟兒當即從貴妃塌上縮下來,顧不得端莊的形象,雀兒般直撲進他的懷裡。
——「阿卡!」
她不記得他們從前的事情,卻曉得他是她的阿卡,是她最信任的人,是她的親人。
這些年來的委屈通通化作滾滾熱淚撲朔而下。
阿卡是天牧族人對兄長的尊稱。
四年前,蘇吟兒在若水城的蘇府醒來,腦子混沌,什麼都想不起來,唯獨記得自己有個阿卡。她問爹爹蘇蠻——「爹爹,我的阿卡呢?怎地還不來看我?」
爹爹當時頓住了,瞧了瞧身側的陸滿庭,猶豫了半晌,道:「你這孩子,燒糊塗了呢。你沒有阿卡,只有一個義兄。你義兄被你陸哥哥派出去執行任務,一年半載的不會回來。」
爹爹說,她的「義兄」是陸哥哥手下的兵,兵得聽從將軍的調任。
蘇吟兒沒有多想,認同了爹爹的話。後來沒多久爹爹戰死沙場,她以未婚妻的名義跟著陸滿庭回京,自然就沒見到「義兄」,但對「義兄」的思念從未斷過。
原來,她口中的「義兄」,是眼前的這位少年,是天牧族的三皇子,是她的阿卡。
三皇子輕攬著她,視線掃過她寬大的襦裙時,眸光暗了些,卻是一笑,從衣兜裡拿出一把五彩的糖果。
「都是要當娘親的人了,怎地還毛毛躁躁的?走路慢些,莫要急了。」
蘇吟兒抬起梨花帶雨的臉,用帕子拭了淚珠,甜美一笑,抓了他掌心裡的糖果,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顆。
彎起的月牙兒儘是久別重逢的歡喜。
三皇子笑地寵溺。
白淨的少年郎,五官柔和、氣質淡雅,全身泛著一股平易近人的氣息。
兩人肩並肩走進內殿。
越過金少的時候,蘇吟兒笑著介紹金少和三皇子認識,說金少是她特別好的朋友,末了挽著三皇子的手臂,調皮地對金少笑。
「金少,我有許多話要同阿卡講,晚些再叫阿卡陪你飲酒。」
厚實的銅門被無情地合上,金少撫了撫鼻子上的灰,望向若水城軍營的方向,苦笑道——「陸叔,這位才是你真正的情敵吧?」
內殿,蘇吟兒和三皇子圍繞著八仙桌而坐。
兄妹多年未見,自是有好多體己話要說。
蘇吟兒沒甚隱瞞的,將自個失憶後,在大庸國生活的事宜大差不差講給他聽。當然,這其中刻意簡化了陸滿庭的身份,只說他是救她的人,家境殷實。
三皇子嘆一口氣,眸中有太多她讀不懂的情緒。
「聽說你失憶了,我便曉得壞了。昨夜的刺客,傷到你了沒?你好不容易逃出去了,不該」他話頭一頓,握住她纖細的柔荑,「無妨,都是過去的事了,無需再提。我給你把個脈。」
少年沉默著,仔細地聽著她的脈象,蘇吟兒的心卻惶恐不安。
四年前,她是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