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多年前的宮中御醫記錄的病情。
被反覆翻閱過的地方有著明顯的摺痕,蘇吟兒很容易找到了。那是蘇蠻受傷之後,久治不好,請宮中御醫診治留下的記錄。
冊子上清清楚楚地寫著,蘇蠻「已無男子之風、實為遺憾」,那一年是庚幾年。
前朝皇帝的庚幾年,蘇蠻恰是十六歲。
蘇吟兒水潤的眸底沒有半分的漣漪。
她輕飄飄地合上舊冊子,不甚在意地看向瀟淑妃,聲音冷冷的。
「你這是何意?」
瀟淑妃愣了愣,詫異地盯著蘇吟兒瞧,似沒想到蘇吟兒的反應如此平靜。她頓了頓,猶豫道。
「皇后娘娘對蘇副將的事情,就不好奇麼?」
「好奇什麼?」蘇吟兒的聲音輕飄飄的,「蘇蠻不是本宮的生父,本宮早已曉得。」
瀟淑妃震住了。
她想過蘇吟兒拒絕她的無數種可能,畢竟現在蘇吟兒是六宮之主,又懷了龍種,正是得寵驕縱的時候,有用不盡的法子收拾她。
她能成功的希望委實渺茫得很。
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蘇吟兒竟是個通透的。
既然都這樣了,也沒必要繞圈子。
瀟淑妃:「皇后娘娘好雅興,明曉得皇上騙了您多年,也心甘情願地跟著他。」
蘇吟兒嗤笑,不惱,從袖子裡慢騰騰地拿出一塊褐色的令牌,令牌上寫了個「陳」字。
「這是本宮於初三那日,在桃花庵後山的小竹林裡撿到的。你可識得是哪位郎君的?」
瀟淑妃狠狠一怔,驚恐地瞪著蘇吟兒手中的令牌,捂著顫抖的雙唇,許久說不出話。那是她情郎的令牌,便是弄得髒兮兮的,她也能認得。
可她是來有所謀的,怎料反被蘇吟兒將了一局。
蘇吟兒笑著,輕晃手中的令牌。
「素聞守城門的陳護衛大方至極,常常請同僚在桂香樓飲酒。他家境並不富裕,每月的俸銀少得可憐,何來的錢財瀟灑玩樂?他夜夜留宿你玉華宮,卻不急著給你一個名分,也不知究竟是怎麼想的。」
此話可謂說到了瀟淑妃的痛楚。
但凡她還能有一丁點旁的去處,也不至於百般哀求一個不能扛事的男人。
瀟淑妃氣極,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發火,抖著腮幫子問蘇吟兒。
「你到底要做什麼!」
蘇吟兒淺淺一笑,桃腮蹙著春天般的濃艷。
「你我同是可憐人,何苦為難彼此?不若做個交易。」
金色的陽光穿過粉色的櫻花,斑駁的光影灑在蘇吟兒粉嫩的臉頰上。
那雙水泠泠的美目,嬌媚地流轉,卻已不再怯怯,恍然中多了幾分堅韌和倔強的力量,像是歷經冬雪破殼而出的種子,「砰」地一聲,在春雷的滋養下,長出綠色的藤蔓,開出絢爛的花兒。
瀟淑妃不由看得痴了,諾諾道:「什麼交易?」
蘇吟兒不回答,笑著指了指折了翅膀的紙鳶。
「你以為你能輕易見得著本宮?」
瀟淑妃往後退了一步,思索片刻後終是明白蘇吟兒話中的深意。面前這個嬌滴滴的女子,已不再是剛入宮那會,不染是非的小可憐了。
瀟淑妃握住蘇吟兒的手:「但憑娘娘差遣!」
送走瀟淑妃,蘇吟兒長長籲一口氣。她坐在櫻花樹下的軟塌上,小手兒撫上微微隆起的腹部。
初春的天寒得很,穿得厚,她身子纖薄,不似尋常孕婦那般臃腫。但她知道,那兒,有一個小生命正在雀躍著。
侍女洋桃瞪了一眼瀟淑妃離去的背影。
「皇后娘娘,當初她那般待您,您怎就不記仇呢?您忘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