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打得偏過頭去遲遲沒有再回頭過來的聶無言,又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林靜,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一直以來看起來相貌溫婉的聶母,竟然有這麼兇的一面。
然而此刻聶母的手還沒有落下來,她死死地盯著被打得偏了頭的聶無言,抬手指著他,語氣劇烈地顫抖,眼睛裡很快冒出淚水,「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聶無言,你說!你以前是怎麼答應我的?!」她聲音陡然拉高變得十分尖銳,一張臉此刻也因為激動的情緒而變得有些猙獰。
「跪下!」她歇斯底里著。
聶無言舔了一下唇角,口中有淡淡的血的鹹腥味兒在瀰漫,他抬指抹了一下唇角,然後緩緩轉頭過來。
一雙鳳眸沉沉地看向護工,開口的聲音帶著一些沙啞低沉,「你先出去。」
護工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幾乎看上去有些魔怔的聶母,默默點了點頭隨即飛快跑掉了。
聶母沒有管護工的離開,她只是盯著聶無言,一字一句彷彿咬牙切齒地壓著舌根,「跪下。」
聶無言沒有說什麼話,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聶母一眼,轉身將門關好,然後回來抬腳就跪了下去。
身上的雨衣還沒有來得及脫下,濕漉漉的逶迤到地面,雨水滑落到冰涼的地板上,順著光滑的瓷磚滑動,很快浸濕膝蓋。
地面的涼意和雨水的潮濕寒冷交融襲來,但是卻也比不上心裡的寒涼。
聶無言的目光在角落的碎紙屑上頓了一瞬。
母子之間此刻除了門外的大雨沙沙聲,就是一片死寂。
但是聶無言看紙屑堆的眼神也瞬間激怒了聶母,她猛然走過去,彎身胡亂抓了一把隨即飛快衝向聶無言,將所有的紙屑通通往他臉上砸去。
「看!你還看!」聶母聲音尖銳到破音,她的身體也像是扭曲的蟲,張牙舞爪的。
紙屑輕巧,紛紛揚揚灑了聶無言一臉。
聶無言微微偏頭,然而聶母指甲尖銳,他臉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從眼角蔓延到臉頰。
聶無言眼神微微泛冷,抬眼看著聶母的臉色,面前的女人頭髮凌亂,他繃緊了薄唇,什麼也沒有說。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聶無言,你說過不會再去碰這方面的東西,你為什麼在背著我又開始看這些書?!」
「是不是有人來找你了!」
「你為什麼要看!為什麼要看!」聶母撲過來扯著他的衣服領口拳打腳踢。
女人抓扯不管不顧,扯著他前後搖晃,聲音尖銳地質問著。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厲害,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有天賦?!」她一邊罵一邊哭。
「我當初就不應該留下你,留下無咎多好,他那麼小,天真又可愛……我真的很不喜歡你,你像個木頭,不跟我親近,從小到大什麼話也不肯跟我說……」
說前面的話的時候,少年都任憑她出氣,保持著一貫的沉默,像是在等待她發洩完。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聶無言的薄唇緩緩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他漆黑的眼睫顫了顫,隨即低垂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聶母像是終於發洩得有些累,她跪坐在聶無言面前,捧著臉嗚嗚地哭泣了起來。
耳邊充斥著哭聲,交融在雨聲裡,歇斯底里或是斷斷續續,像是童年裡的每一個黑夜白晝。
聶無言突然覺得耳邊像是籠罩一層厚厚的布,哭聲在裡面嗡嗡作響,不斷迴蕩。
過了好一會兒,聶母好像是終於哭夠了,她扶著地面想要撐著身子站起來,但是卻微微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聶無言連忙伸手扶住她,聶母反應過來,用力推開了他的手。
聶無言身形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