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維德說, 當我來到這裡時, 我第一眼就知道,它是他。
二號無法判斷、無法計量維德為了發現這樣一叢花走了多遠的路。他不知道路希安會是什麼、不知道路希安變成了什麼模樣。路希安可能存在於每個世界,他可能存在與極寒的高山, 也可能存在與無光的深海。或許他也曾經在無邊的沙漠與眼花繚亂的花花世界中中, 尋找他所尋找的生命。
可如今他的確是找到了。就像是命運指引。
可二號知道這不是源於任何命運的指引。維德能找到五號,只是因為他想要與他相遇。
那花樹極為瘦弱,看起來營養不良。二號並不意外。以五號的行為, 他能夠保留殘缺的靈魂活下來已經是奇蹟,更遑論在轉世後擁有健康的身體。
他會早夭的。二號說。
我會好好照顧他。維德道。
二號不再說話。她看著那株瘦骨嶙峋的花樹,心想, 維德在路希安的這一世這一生,都無法聽見路希安的任何聲音或反應。
而如今身為花樹的路希安他又能看到什麼呢?
花樹聽不懂維德的聲音, 也看不懂維德的舉措。它只是懵懵懂懂地生長著,無法給予任何反應。
樹的壽命可是很長的。她最終道。
嗯。維德說, 我的壽命也會很長。
如今的維德已經超越了死亡。他有著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長生, 因此他有機會, 一次次地陪伴著轉世的路希安度過一生。
即使他是一棵無知無覺的花樹。
好吧。二號最終道, 如果有什麼問題, 可以來聯絡我當然, 我不一定有空就是了。
她離開了那片叢林, 臨走前看了一眼那棵花樹。維德在花樹旁小心地替它捉下一隻蟲。她看見他輕輕地吹了吹花樹的樹葉,像是在安慰它般地道:別怕。一會兒給你修枝,不疼的。
有風吹過樹林,樹枝輕輕搖曳。二號在那一刻以為花樹在維德的身上蹭了蹭,不過很快她就知道,這只是她的錯覺。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離開了這片樹林。
樹木的壽命是如此漫長,數十年,數百年,乃至千年。二號下一次來到這個小世界時,看見那棵花樹已經變了模樣。
它從原應早夭的瘦弱的樹苗,變成了參天的大樹。樹枝舒展,粉白的花朵繽紛,雲蒸霞蔚如凝聚了整個春天。作為一株千年的古木,它被人用柵欄保護了起來,甚至成為了一處景點。偶爾有遊客路過,嘰嘰喳喳讚揚它的美麗。
它很傳奇。有人說,或者說,這片地方都很傳奇。千年以來,所有的戰火、所有的天象,都沒能摧毀這棵大樹。它身邊的景色永遠是如此美麗。
在這裡美麗的不只是這棵樹,還有它周圍的環境。千年過去草屋無存,可維德把這裡變成了一座極為美麗的園林。園林精巧,山水繾綣,可人們在高處細細往下看,卻會發現所有爭奇鬥豔的花朵,所有潺潺流動的溪水,都只簇擁著中間的花樹。
就像它們都是它的裙下之臣。
二號在園林裡的小屋中發現了維德。他們來到花樹下,二號看著遊客,說:我原本以為你會把他藏起來。
路希安喜歡聽人誇他。維德說,他會喜歡聽那些人誇他漂亮的。
二號笑了笑。她抬眸看著那棵美麗的花樹,最終道:是的。
每天晚上維德都會來到樹下,用小提琴為那棵花樹演奏一首動人的夜曲。或有行人路過,他們看著這名無論風雨天晴都來去無阻的青年,猜測他是一名有才華的音樂家,又或是一名情意難抒的多情者。
也有人傳言,這名青年有所愛之人。他無法向那名與他地位懸殊的愛人言說愛意,只能在這棵樹下演奏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