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一次唸叨著秦青卓的車有多漂亮,又有多昂貴,多少錢來著?四五百萬,還是五六百萬?
記不清了,亦或許是當時根本就沒聽,他只覺得煩得要命,讓鍾揚閉嘴排練,別說廢話。
他對車根本就不感興趣,準確地說他對錢也不感興趣,於他而言錢就是一堆用來做加減法的數字,一點一點加到某個數字,然後還給隋叔歸零,再重新開始加法,無限迴圈,僅此而已。
他物慾極低,從沒想過用錢給自己買什麼東西,連吉他都沒想換過——現在這把就不錯,只要不壞,他能用到天荒地老。
那輛車越來越近,江岌猜測著秦青卓這趟過來是要找自己做什麼,跟自己談那筆錢的事情?
車子停到紅麓酒吧門口,秦青卓沒下車,只是壓下了副駕駛的車窗,探出頭看向江岌:“江岌,會開車麼?”
江岌 “嗯”了一聲。
“那上車吧,”秦青卓朝他招手,“幫個忙,送我去個地方。”
江岌看到駕駛位上坐著秦青卓的司機,但他沒說什麼,只是問了句“遠麼”。
“不算遠,”秦青卓想了想,“開得快的話,來回一個半小時吧。”
應該不會耽誤晚上的工作,江岌直起身,下了臺階,朝駕駛位走過去,司機從車上下來給他騰出位置。
江岌坐進車裡,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打量中控臺的佈局,做酒店服務生那會兒,他經常給客人泊車,對開車這事並不陌生:“去哪兒?”
“你只管開,”秦青卓說,“我給你指路。”
江岌便不再說話,啟動車子,踩下油門,駛出紅麓斜街。
車子駛入主路,開了不久便遇到了紅燈,江岌停下車,看著紅燈後面的秒數,他想如果秦青卓要聊那筆錢的事情,這應該是個不錯的時機。
但那數字一秒一秒地變小,秦青卓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是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前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於是江岌主動開了口:“那筆錢……”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秦青卓便打斷了他:“江岌,專心開車。”
又是那種透著些命令的、不容置喙的語氣。
算了,江岌想,還是跟陳嘉直接要來銀行卡號轉回去吧。
餘下的路江岌沒再說話,秦青卓也沒說話。
車載音響裡播放著一首又一首的音樂,流行搖滾藍調爵士,古典鄉村雷鬼重金屬,秦青卓歌單裡的歌江岌都挺喜歡。
中間還播到了糙面雲的《火車站臺》和《白晝嘶吼》,江岌下意識收緊了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看了一眼中控臺的螢幕。
這歌播完之後有個念頭在他腦中始終揮之不去——秦青卓在歌單裡放了糙面雲的歌,那會不會還放了節目裡其他樂隊的歌?但是他沒聽到,也或許是歌單沒播到。
車子開到郊區車輛稀少的地方,秦青卓開啟了車頂的天窗,風呼呼地往後兜著,耳邊全是風聲,偶爾在車速稍慢的時候才能聽見一點車載音響的聲音。
秦青卓要去的地方很偏僻,車子行駛了幾十公里,郊區暮色漸漸收攏,夜色彷彿一張無邊大網,無聲無息地籠罩下來。
視野中形成了一種挺神奇的景象——天邊層層疊疊的流雲被夕陽染成了焰火般的熱烈顏色,但云下的城市卻已經早一步進入了黑夜,天地之間似乎被一條筆直的線隔得界野分明,奇妙而壯闊。
江岌開著車,看著遠處的景象,他從來不知道燕城竟有這麼美的地方。
來燕城之後,他的人生只能用“疲於奔命”四個字形容,對燕城的印象也只是烏泱泱的人群、街道上似乎永不會斷流的車輛,以及每晚來酒吧買醉的紅男綠女,從來沒想到燕城也可以是泣血的殘陽、廣袤的遠方和闃無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