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停頓,他站在酒吧門口,聽著裡面傳出的歌聲。
江岌確實有一副好嗓音,這首歌難度不低,音域跨度極大,轉音和換氣都頗需技巧,但江岌卻唱得毫不費力,且每一處情緒的處理都極具感染力。
這些年,秦青卓其實聽過不少人的翻唱版本,其中不乏一些頗有名氣的歌手,但沒有一個版本像江岌唱出的這樣,一瞬間有種抓耳的聽感,讓他覺得近乎驚豔。
難以想象,這樣的嗓音居然藏在一條陋巷的小酒吧裡,如果不是這檔節目,這個少年到底會被埋沒多久?
正沉浸在一門之隔的歌聲裡,樓梯下方忽然有人出聲叫了他的名字。
秦青卓一抬眼,看到樓梯下抬頭看著他的女孩,有幾分眼熟,但一時記不起在哪見過。
“黃鶯,”對方主動說了自己的名字,“我們見過的。”
秦青卓凝神一想:“夏綺的朋友?”
“是我,你還記得啊,”黃鶯笑了,“你來找江岌?要不要我叫他出來?”
“不用,”秦青卓說,“讓他唱吧,我也聽會兒。”
“我酒吧的人還可以吧?”黃鶯走上臺階,給秦青卓遞了支菸,但秦青卓搖頭拒絕了。
“你戒菸了?”
“戒很久了。”
“我說呢,記得你以前抽菸的,還想是不是我記錯了。”黃鶯把煙收了起來,自己也沒抽,“對了,你就站這兒,不怕被人認出來啊?”
“我這種退圈幾年的人,就算被認出來也沒什麼好拍的,”秦青卓笑笑,似是不想談關於自己的事情,轉移話題道,“江岌在你這裡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黃鶯想了想,“我那會兒剛接手這酒吧,正在門口看著工人裝修呢,就看他揹著把吉他,領著個小女孩,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問,要人唱歌嗎。我一看,挺酷哎,就看中他了,把他留了下來。”
黃鶯描述得挺有畫面感,秦青卓腦中浮現出她說的一幕,認真聽著。
“人帥,嗓子又好,替我招來了不少小姑娘。小夥子人不錯,就是嘛……”黃鶯頓了頓,“人有點擰巴,太獨了。”
“是挺擰巴的,”秦青卓笑了笑,“什麼都不肯往外說。”
兩人關係不算太熟,黃鶯又還有別的事,聊了幾句,便打了招呼要走,臨走前又問一句:“真不用我叫他出來?”
秦青卓搖了搖頭:“真的不用,你忙你的。”
黃鶯走後,秦青卓又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才回了自己的車裡。
如果說在聽到這首《陷入我夢裡》之前,秦青卓的想法是儘量幫糙面雲“打得漂亮點”,那聽過這首歌之後,他的想法改變了,他想讓糙面雲贏,並且想讓所有觀眾都記住這場勝利。
止步於此,太可惜了。
江岌值得被更多人喜歡,值得站在更大的舞臺上,而不應該僅僅蝸居在一間巷子深處的小酒吧裡。
但是……江岌真的會選擇唱那首《長夜無邊》嗎?秦青卓靠上座椅後背,有些犯難地想,那首歌裡摻雜了太多個人情緒,江岌可能並不想將它暴露出來。然而如果不唱那首,又會有哪首歌既能有這種擊中人心的力量,又能幫助江岌真正地宣洩出情緒?
等了不知多久,紅麓斜街漸漸安靜下來,附近幾家酒吧接連打了烊。
街上的人潮逐漸散去,秦青卓推開車門,打算再去看一眼江岌有沒有結束唱歌。
一下車,目光觸及不遠處,他卻蹙起了眉——他看到江岌跟在一箇中年男人的身後,拐進了幽深的巷子裡。
紅麓酒吧散場時已經凌晨兩點半,江岌放下吉他,拿過喝得還剩小半瓶的礦泉水,仰頭喝光了,然後習慣性地將瓶身捏扁扔到了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