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
緊接是連續一年餘的恢復期與心理治療。靳邵經年活在死亡的恐慌當中,時刻警惕,精神亢奮,早就將他與正常人的生活完全割裂,他幾至無法入睡,極端時會迷失自我,更甚,有過無意識的自殘行為。
……
這事兒之後樊佑沒跟人講過,靳邵也憋著,他挺能憋的,生死不過一個決定,那些表面之下的血腥、非人折磨,他也能隻字不提地熬下來。
所以樊佑對黎也說,她能再見到靳邵,不容易。
那個人為了見到她,命都不要了。
樊佑後來始終無法想通,無法理解,卻也始終沒有立場評價。這些事兒說下來,煙都抽得他肺管疼,他嘆說:“我至今無法確切地判斷,遇到你,對他來說是好是壞,”他看向黎也,目不斜視,補充:“讓他生,也讓他死。”
黎也夾著煙的手抖了下,菸頭掉在褲腿上,燙一點焦黑,隱隱有熱意攀纏,她才伸手去拍掉,拍掉了還在拍,手一會兒沒停,最後成一下又一下的抹擦,倏然收緊,掐住大腿那塊。
那瞬間想說什麼也發不出聲音,巨大的失重感席捲,她慶幸此刻沒有站著,卻也幾乎癱在座椅上。
黎也顫著聲問:“他現在心理沒問題了嗎?”
“差不多吧。”樊佑說。
“只是還會睡不著。”黎也語調下沉,補在他的後話說。
樊佑愣了下看她。
她腿上掐得用力,指甲從一側隔著布料陷進去,疼痛也難抽回感知。她聽見樊佑視線在觸及她手心鬆開的銀戒時說了句:“這兩枚對戒在那時候一起賣價三萬五。”
黎也終於直視過去,又馬上不驚訝他清楚這個價格。他接續說:“去之前,他把這筆錢匯進我賬戶裡,讓我給他帶的,說他要死了,把戒指跟他一起埋了。”
黎也睫毛輕顫,復又隨之看向手心。
戒指歪斜,隱約露出痕跡,被樊佑捕捉,他眼皮垂了下,盯著那說:“內圈的字母,是我接他出院那天,他非要去找人刻的,吊銀鏈子,又吊了幾年。”
話尾有了點沉靜許久的笑意,大概也覺得,這事兒怎麼看怎麼有點好笑,百思不得其解,說靳邵這樣的,簡直是給他開眼:“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第二個。”
而黎也再接不上半句話。
情緒到達一定程度就會失語的毛病,她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時刻,誇張到手指抬起都艱難,色若死灰地定定坐在那,樊佑怎麼跟她告別的也沒聽見。
這陣失語持續很久,蔓延全身,她光是在那不動就耗去大半時間。樊佑走後另外有人坐過來,見她面色慘白不對勁,熱心詢問緣由,被她木訥地搖頭應付。
大廳裡行人往來如梭,鄰座有人惱有人笑,紛紛攘攘,外界的聲音,畫面,都在沉靜中虛化成幻影。
不知過了多久,黎也回過神來時,時間像是經過一段無意識的跳躍,疊在手心對戒之上,多出件她恍恍忽忽翻出來的,昨日修好塞進包裡還沒來得及開啟的dv錄影機。
摁開機鍵時,手指仍然在顫,懸在胸口的氣隨著滑出的畫面,晃晃悠悠地沉嘆出來。
畢竟是老傢伙了,夠傳三代的東西,儲存還能保留下來已經萬分不易,影片畫面質感偏暗黃,鏡頭總是一陣一陣的失焦,也可能是當時的主人操作生疏,畢竟,他連調出錄影都摸索很久,鏡頭閃出由上至下對準腳尖,還要訝異地吐槽:“破玩意,弄我半天。”
傳出的音質讓黎也回想起以前在天崗上學每天都能聽到的,那個垃圾廣播沙沙卡殼的爆音,不清晰,嚴重扭曲聲線,只能分辨出說話的字眼。
第一條畫面在他的房間裡,昏暗亮著白燈的室內,件件舊物擺件,鏡頭一轉,“行,來看看勤奮苦學的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