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好好養病?”
靳邵一愣。
好唄,真全世界都以為他想死。
隨便了愛咋咋。
他嗤笑鬆開她,“回來幹嘛?看我死沒死?”
“……”
靳邵看她木頭樣來火:“咱倆都分多久了?”
“靳邵……”
“有必要嗎?”
態度奇差,連聲調裡都充斥驅趕意味。
黎也咬緊唇肉,好像走進這裡,就有種不顧一切的死腦筋,她垂睫,淚光打顫,“你傷口是不是裂了?還疼嗎?”
“黎也。”他叫她名字,一字一頓,“你有種別慫,別他媽再回來。”
“你餓了吧,我們先吃飯吧。”她起身又去拿盒飯。
“我讓你走沒聽見?”
跪坐起來去攔她,扯動到她傷處,手脫力,整個房間安靜,啪啦一聲脆響,湯汁混著乾巴的飯菜一齊撒出來,地面瞬間髒汙不堪。
倆人都一瞬徵然,黎也幾乎呆住,沒有反應,定定地看著一地狼籍,憋許久的珠淚無聲奪眶。
靳邵懵了幾秒,恢復理性,語氣又那樣惡劣:“我說,咱倆早玩完了。”壓著疼痛故作決意地躺回去,“你要硬就他媽硬到底,老子這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你。”
晶瑩懸掛在下巴,滑進脖頸,砸落混進飯菜裡。
靳邵拉枕頭躺下去,被子蒙過腦袋,一句話也不想再回。
完全看不清,視線糊成一圈,她擦得好用力,手心溼回袖口,怎麼也擦不清明。動靜把隔壁驚醒,簾子拉開一半,呆呆看著這邊,出聲詢問,黎也說了聲抱歉,找人來幫忙清理,去樓下重新打了一份飯。
醫院裡沒人關照靳邵,做完一切,離開醫院前,黎也最後拜託他的臨床護士,叮囑他把飯趁熱吃完。
床上的人一直捂著被,只看見一點炸起的發尖尖,紋絲不動,黎也不知道他睡著沒有,還是坐過去,埋頭攥著指尖。
“我回北京了,你好好養病,好好吃飯,別偷著抽菸了。”良久,她沉沉提一口氣嘆出,溫聲:“你好好過,好好活。”
……
某病房裡有個自殺傾向明顯的男生,這個定論一出,不僅安排過心理檢查、心理疏導、藥物治療,晚上病房都不能關門,時不時有人輕手輕腳晃進來。
這天很奇怪,夜裡零點,隔壁床靜悄悄,睡得可香,那個男生的床頭還亮著手機光,走近一看,男生兩眼通紅腫脹,活像兩顆圓滾滾的紅櫻桃!護士心驚問他怎麼了,他閉口不言,摁滅手機,深深縮排被褥裡。
大概是這輩子最難熬的一晚,不會再有之一了——黎也走後一直到零點,靳邵捧著手機在床上或坐或躺,翻來覆去,紅著眼翻著一條條曾經的訊息來往。
反覆過目,再條條清除。
最後,一個刪除鍵下去,不遺鉅細,連人帶訊息,一絲不留。
……
桐城又下起了一陣延綿的苦雨。
這座常年潮溼悶熱的小城淹進濃濁的迷霧裡。
時間留下一些,大雨沖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