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仰了仰頭,又垂下去,黎也聞到淺淺飄過來的菸草氣味,這味道從他起身就開始彌散。
“你問我恨不恨你,恨你幹什麼?”
這麼多年支撐他走過來的。
怎麼可能只有恨。
靳邵慢條斯理地穿起衣服,她所見的創痕,一點一點蓋得嚴絲合縫,就好像把他走過這些年,走到她身邊的這些年,一層一層,在她面前遮掩徹底。
他往前面走,沿途撿起被他扒了一路的,她的衣服,這整個過程,包括回到床前,給她一件一件疊整好放在床尾,都沒有抬眼直視過她,聲嗓越壓越低,越說越平靜:“你往高處走,丟掉什麼多餘東西,包括我,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只是難過。
萬一他真的就熬不過來,他想象不了。
他們之間的牽扯,所有的可能性,是不是都會停在那句“算了吧”,和那場操蛋的雨裡。
……
又是這種感覺,寒冷,悽然,把人裹進玻璃罩裡,壓在醒不來的夢裡,黎也閉上眼,臉埋進厚被裡,一呼一吸變得慢且艱難。
她聽見的聲音飄得很遠:“你也喝多了,都冷靜冷靜吧。”
接續腳步,開關門,重新安靜下來,她依稀又聽見玻璃輕顫,再掙出臉來時,那股淺淡的菸草味果然散空了。
身上還扒著黏膩,黎也想爬起來洗個澡,腦子又暈得厲害,撐持了會兒,習慣地連頭都埋進被子裡,再醒過來,是聽見擾耳的煙火炮響,窗布簾亮著的已經不是自然光。
千家萬戶都亮著門前燈守歲,想起嬸嬸說的,這聲響要嚷一夜,黎也睡眠淺,前兩年住在公寓聽衚衕底下炮銃響不停,她失眠得吃藥都沒用,開著電腦快天亮才能躺下。睡到現在也不知道是多虧了酒還是人。
她在床尾疊好的衣堆翻出兜裡的手機,時間剛過零點,是走進淋浴間洗澡時才驚悟,這不是她的房間,胡亂衝完出去,開燈掃一圈只看見床頭櫃躺著兩盒斜歪的酸奶。
這會兒意識才漸漸回腦子裡,黎也套好衣服抓上手機往外走,走到玄關,一手拉房門,一手摁亮螢幕,幾分鐘前跳出來兩條訊息,她滑進去看,拉開了一點門縫,又合上了。
stand by you:【店裡有事,先回了。】
stand by you:【房間續到明天中午。】
黎也:“……”
睡完就跑。
酒勁過後, 這晚黎也照舊失眠,她清醒感知到這場慶祝的花炮響到凌晨三點左右,輾轉兩個小時, 她就爬起來, 找值班前臺退了房。
這個季節天亮得晚, 街道上路燈尚且亮著, 因為沒打著車, 又蹲了快一個小時, 咳嗽著下火車轉飛機,就感覺大事不妙, 反覆的發燒讓她幾乎拖著半死不死的精神,回到公寓, 沾床就倒。
一覺醒來春節都過了,睡了一天一夜的真睡死,剛起來那會兒咽口水都疼喉嚨,開啟手機,考驗網速的99+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