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爸媽同桌吃飯的時候,慎怡和她媽咬耳朵,說她真的是人老了觀念變迂迴了,把小孩教成半個啞巴,總是在悶聲吃虧。
媽媽聽得愣了一下,應酬了兩句親戚,才回她。
“慎悅雖然年紀小,但是輩分大。我怎麼好意思讓她和小輩搶東西?橫豎不過是些零食玩具,回家補償她就是了。她天生性格不如你開朗活潑,有什麼辦法?小孩子,就是需要一步一步長大的。悶虧吃多了,她就慢慢學聰明瞭。”
學聰明個屁,慎怡覺得按照她媽這套思路,慎悅只會慢慢割捨掉自己真實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坐在沙發上陪姥爺聽黃梅戲的時候,她還止不住分神。
直到爸爸媽媽送完親戚,過來和她說誰誰誰今晚要留宿,房間不夠,讓慎悅和她一起睡。
慎怡雖然不太願意,但也不會拒絕,把行李袋從車上拿下來,去今晚留宿的屋子裡鋪床。
妹妹洗完澡被媽媽帶過來,順便催促了下慎怡快點洗,不然熱水就要斷了。
慎怡抱著衣服路過客廳的時候看見留下來的其中兩家人在看電視,裡面就有今天吃雪糕的兩個小孩。
他們絮絮叨叨地在說下午他們父母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還告了慎怡和慎悅的狀,說一個姑姑不准他們講話,一個姑姑不准他們玩她的掛飾,小氣死了。
慎怡本來想默默路過,一聽到這話腳步拐了個彎,露出張冷笑的臉來。
兩小孩嚇得亂爬,往他們爸媽懷裡鑽。
她白天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沒地方發,就著親戚打圓場的話劈頭蓋臉地就罵,“老人家睡眠淺,不讓你說話是怕你把人吵醒。你試試做夢做到一半被人吵醒唄,我今晚拿個喇叭在你耳朵唱歌你願意嗎?還有什麼叫不准你玩,慎悅的東西是你給她買的嗎?是你爸爸和媽媽給她買的嗎?你對她的掛飾又沒有使用權,她就是可以沒有任何理由地拒絕你。不給你玩就是小氣?那你下午吃碎冰冰怎麼不分我一半,你也小氣,你最小氣!”
最後一句直接把兩孩子氣哭了,哇哇怒吼,又打又叫,逼得大人把他抱出門去,有個脾氣大的表哥還直接動起手來,啪啪打人屁股。
慎怡罵完了氣終於順了一點,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抱歉就去洗澡了,留下幾個尷尬的哥哥姐姐,心裡五味陳雜。
當然也有看不慣她的,罵了一句真不知道做姑姑的怎麼這樣計較,慎怡把頭從浴室門裡探出來正想回敬,就被站在樓梯上遙望她的媽媽嚇得噤聲。
那眼神分明是要她住嘴。
花灑的水傾盆而下,遮住外面所有的聲音。
慎怡一個人呆在密閉空間裡,好像才終於有了喘氣和思考的時間。原本慎悅的事情就已經讓她心煩氣躁,進來洗澡之前又鬧了這麼一出,讓她不得不開始正視所有的不對勁。
慎悅雖然現在是家裡較小的小孩,輩分卻不是。
她和慎怡是一輩,而多數哥哥姐姐都已經和慎怡一般大,孩子都能滿地爬,逢年過節慎怡可以和他們嘮兩句從小一起長大的糗事,慎悅卻沒有這樣的回憶,也沒有這樣的情分。
這些年家裡有了很多新人,明明和慎悅差不多大,卻要叫她一聲姑姑或者小姨。
她一個小孩子,被迫承受了這樣的輩分,看似沒什麼,在她的手裡握著,卻是想象不到的沉重。
就像今天的雪糕,慎悅往往就是分不到的、被迫謙讓的那個。
因為長輩要讓著小輩。
可她真的就不想要嗎?
慎怡一開始覺得是她太軟弱,好拿捏,任人安排。可今天她高高舉起的手被人看見了還是空蕩蕩,她在車上脫口而出的委屈被聽到了也還是得吞下去。
這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