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說四面皆是流燈溢彩, 數不清的酒香、菜香混雜著薰香, 給人的感覺迷迷濛濛,恍惚置身夢境。
陸望也是第一次見到此般景象,雖然生性內斂,沒像秦蘿那樣大大咧咧表示出驚訝,右手卻始終握著腰間的長劍。
這是秦蘿發現的一個小動作, 每當他覺得緊張, 都會下意識握住劍柄,彷彿能從中得到一些勇氣。
與兩個孩子相比, 身為師兄的雲衡頗有些不自在。
原因無它, 往這邊飄來的視線實在太多。
陸望年紀雖小, 卻已能看出眉目之間雋秀的模樣。金凌大多是風流倜儻、不拘小節的俊俏浪子,他年歲輕輕便顯出幾分劍修獨有的冷肅清潤,板著張十足漂亮的臉,很難不叫人想要多看幾眼。
他身旁抱著狐狸的女孩同樣引人注意,像個蹦蹦跳跳的小團。
秦蘿生了張粉雕玉琢的臉, 明眸皓齒, 頭上則是兩個圓圓的小啾啾,裙襬隨著行走的動作一晃又一晃,開口說話的時候, 眼睛裡溢位毫不掩飾的笑。
至於他本人。
雲衡無言理了理衣襟。
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寬肩窄腰得天獨厚,尤其渾身上下冷漠的氣質最是出眾,皎皎如天上明月,巍巍若山間之松。
沒錯正是如此。
路人的視線多,商販投來的注意力自然也多。不少店鋪夥計搶著招攬生意,秦蘿不知應當如何拒絕,支支吾吾躲在雲衡身後,晃眼一瞧,忽地愣了愣。
“師兄師兄,”一隻軟嘟嘟的手輕輕戳他後背,“他們看上去好可憐。”
可憐?什麼可憐?
青年一個晃神,順著她目光望去,很快露出瞭然之色。
這處地段歌舞昇平,在華燈映照不出的角落裡,有一對面黃肌瘦的中年男女。
春日微涼,那兩人皆是衣衫襤褸,布料上打了層層補丁,被屋簷上映下的陰影一照,本就狼狽的面龐更顯灰敗。女人眼眶紅腫,顯然不久前掉過眼淚,男人則一動不動躺在草蓆上,半閉著眼睛。
再一低頭,能見到寫在地上的幾行大字。
那字型潦草,大抵說了兩人乃是夫妻,畫中仙昨日引發一起動亂,男人被其所傷、癱瘓在床,卻苦於無錢治療,今天懇請各位好心人大發慈悲,施捨一些銀兩。
說老實話,對於這種街頭乞討,雲衡向來是不信的。
他出身極佳,兒時也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性子,每每遇見這種事兒,準會毫不猶豫上前掏出錢袋,然而後來才知道,原來絕大多數乞討都是無良的騙局——
那些人看起來可憐兮兮,其實不過用了易容之術,再高階一點,利用幻術讓自己看起來缺胳膊少腿,那也不是不可能。
得知真相的那天,雲小少爺在家裡發了整整一天的呆。
……話雖這樣說,然而直到現在,他仍會不時施捨一些錢財。
秦蘿年紀小,還不懂那麼多彎彎繞繞,見他們可憐,忍不住想要去瞧。
那兩人嗚嗚咽咽實在悽慘,她正打算從口袋裡掏出靈石,餘光一瞥,忽然發現自己身邊多了道影子。
“早就聽聞金凌城畫中仙為非作歹,今日一看,果真不假。”
清凌微冷的喉音擲地有聲,秦蘿驚喜仰頭,對上一雙纖長上挑的桃花眼。
謝尋非居然穿著她買的那件白衣,筆挺立在燈光下。他簡簡單單束了發,冷白面板宛如玉質,精緻的五官雖脫不開少年稚氣,眼尾稍彎之際,卻已現出幾分近乎於冰冷的銳利。
少年同她簡單交換一個眼神,很快淡聲開口:“我此番來到金凌城,便是為了看望同被畫中仙殘害的表兄,對於二位境遇,頗能感同身受。”
秦蘿好奇看他,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