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孩子稚嫩的視角,傅清知卻明白,事情絕非這般簡單。
她身為傅家的女兒,一舉一動都承載著傅氏榮耀,父親甚至說過,在所有孩子裡,傅清知是悟性最好、天賦最高的一個。
在大人眼裡,有很多東西比“隨心所欲的快樂”更加重要。
春天的午後日光微醺,一縷風經過,帶來木門被開啟的吱呀聲響。
傅清知屏了呼吸,脊背微僵。
“咦,你們為何在此地?蘿蘿、尋非,還有——”
江逢月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想到冗長無聊的集會終於結束,便衝到了離去的最前頭。此刻看著院子裡的三個小朋友,眸光一轉:“清知也在呀。”
傅清知繼承了她爹沉默寡言的性子,聞言抿著唇點點頭,恭敬問了聲好。
又幾道身影從前廳現出,少女身邊的氣息陡然停滯:“……爹。”
秦蘿好奇抬頭。
修真界裡的前輩性情各異,清一色長得十分年輕。順著傅師姐的目光看去,她一眼就猜出其中哪個是傅霄。
站在中央偏左的男人五官端正俊朗,穿了身剪裁得體的深色長袍,與身邊另外幾人相比,顯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冷冽氣勢。
在他腰間,別了把雕有長龍的漆黑直刀。
傅叔叔……好像的確挺可怕的。
小小的糰子挪了挪腳步,悄咪咪往謝尋非身邊靠近一點。
“清知。”
傅霄神色如常,將三人粗略掃視一番:“發生何事?”
不止傅清知,秦蘿心裡也十分緊張,默默攥緊衣袖。
她看見傅師姐的指尖在發抖。
“爹爹,我——”
瘦削的少女動了動嘴唇,只覺喉嚨乾澀無比,連說出一個字都費力。
在過往人生的所有瞬間裡,傅清知從未有像這般膽怯慌亂的時候。
心口砰砰跳個不停,彷彿能把所有思緒轟然打亂。在席捲全身的冷意裡,猝不及防地,有什麼溫溫軟軟的東西貼了貼她指尖。
如同一隻手,忽然把她從渾渾噩噩的恐懼裡拽出來。
傅清知兀地回神。
——在她近在咫尺的身旁,秦蘿伸出右手,用拇指揉了揉她掌心。
那孩子定是看出她的慌張,一雙杏眼清澈如明鏡,澄澄一晃,水一樣的目光彷彿能直勾勾淌進心底。
在這種時候……她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傅清知深吸一口氣,反手握住那隻小手的瞬息,凝神仰頭。
“爹爹一定目睹了試煉的全部過程。”
傅霄的目光冷凝如冰,少女對上他雙眼,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心跳:“在我很小的時候,便能與靈祟彼此感應,我一直——”
傅清知咬牙:“我一直……想要幫它們。”
男人顯而易見地皺起眉頭。
“練刀很好,我一直喜歡,可比起刀法……那才是我的願望。”
開口之前,她曾經在心裡演練過無數遍,然而如今當真與爹爹面對面,精心準備的說辭全被忘了個一乾二淨,說話全憑本能。
傅清知仰起頭:“不少邪祟由人魂所化,生前受過無盡冤屈凌虐。它們在邪氣控制下作惡多端,殺之後快固然不錯,但除了殺戮,或許還有另一種辦法——您一定看見了,感靈並非一無是處。”
傅霄冷冷看著她。
當男人沉聲開口,威壓向四面八方散開,秦蘿沒忍住,皺眉打了個哆嗦。
“也就是說,”傅霄道,“你要捨棄刀道?”
“不是的!”
傅清知努力與他對視,或許是緊張到了極限,嗓音裡的顫抖居然消散一空:“刀法除惡,感靈渡邪,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