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楊煊捏著一枚黑子遲遲不落,看著他問。
湯君赫反應了一下才回過味來,這句話的重點在於“落到一起”。
在他們十七八歲那年,他們曾經在一個戶口本上,後來楊煊走了,他的戶口簽到了學校,而楊煊的戶口則入了軍籍,十年間他們便徹底離散,毫無交集。
而現在楊煊說,我們把戶口落到一起,好不好。
“可以嗎……”湯君赫有些猝不及防,說出口才想到措辭並不準確,“我是說,可行嗎?”
“燕城去年剛下來的新政,”楊煊說,“前幾天我也託人諮詢過,可行。”
湯君赫很熟悉他這種語氣,他這樣說,便是已經有了相當的把握。楊煊以前便是這樣,但凡說出口的話,便是知道自己有把握能做到。就像當年他知道能帶自己逃離潤城去斯里蘭卡一樣。
湯君赫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他們又能在一個戶口本上了。
繼而他發現這件事情太過意義重大,卻被楊煊這樣舉重若輕地說出來。仔細想想,他說得這樣輕鬆,但在這把握的背後,應該確是花費了極大的心力。否則他不會早早就說起買房子的事情,他了解他哥哥楊煊,他和自己一樣,都是隨處可棲的人。
“這樣以後就不用擔心我會走了。”楊煊笑了一下。
湯君赫覺得自己的眼睛上好像也起了一層水霧,喉嚨堵堵的,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楊煊捏著黑子的那隻手抬起來,在他頭髮上揉了揉,然後在棋盤上落了子:“該你了。”
湯君赫滿腦子都是落戶的事情,乍一低頭看棋盤,他覺得進退無措,走哪都有被圍死的風險。
“這裡。”楊煊用手指點了點棋盤上的一個位置。
“哦。”湯君赫心思全在落戶的事情上,所以儘管有上次被騙的教訓,但他還是依言落子。
楊煊又落一子。
攏共不過四五步,湯君赫心不在焉,下得一塌糊塗。
再要落子,楊煊出聲道:“還下?結束了。”
湯君赫一愣,他稀裡糊塗落的那幾個棋子,居然贏了?低頭看了看棋局,這才知道,楊煊有意讓著他。
他那幾個白子下得太廢,所以楊煊花在讓著他的心思上,不亞於剛剛不動聲色地哄著他姥爺輸得體面、贏得開心。
湯君赫再沒心思下棋,坐在矮凳上發怔,楊煊隨手拿了遙控器換臺,cctv6又放起了《大話西遊》,距離最初放映已經二十幾年了,紫霞仙子依舊嬌俏動人,蠻不講理地說著那句經典臺詞——“我那麼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
湯君赫記得他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這部電影,是坐在湯小年旁邊,那時候他還很小,什麼也不懂,只覺得齊天大聖戰袍披身,威風極了。
過了十年,湯小年嫁給了楊成川,他也搬進了楊煊家裡,那時客廳裡聚了幾個人在抄作業,外套和書包胡亂扔了一地,楊煊沒動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上播的《大話西遊》。
再一晃,又是一個十年,他跟著楊煊到了他姥姥家裡,跟著他一起叫了姥姥和姥爺。他們看上去並不討厭他,反而對他很好,簡直像在做夢。
“餓不餓?”姥姥走過來問,“廚房裡做了好多好菜,你們去看看有沒有想吃的,先吃著。”
湯君赫還是有些拘謹,說不餓。
姥姥便轉身去了廚房,過了一會兒,端出一個小碗,盛了撕下來的紅燒蹄膀、繡球乾貝和豌豆酥,食物泛著油潤的光,香氣撲鼻。
“先吃著。”姥姥朝他手裡塞,“你們小孩子餓得快。”
湯君赫知道自己早都不是小孩子了,湯小年走後,便沒人再把他當小孩子看了,所以這聲“小孩子”,叫得他眼淚刷地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