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唸說明,“抗焦慮、抗抑鬱、鎮靜、催眠,”他抬頭看著湯君赫,“你是哪一種?”
“已經過期了,”湯君赫嚥了咽喉嚨,在楊煊的注視下,他覺得過去那個腐壞的自己無處遁形,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恐慌,“我,我很久不吃這個了。”見楊煊看著他不說話,他又補上一句,“這句是真的……沒撒謊。”
楊煊盯著他看了片刻,將他看得垂下眼,他伸出手去掀他的被子,湯君赫意識到他想做什麼,立刻抓緊被子的邊沿,阻止楊煊的動作,但楊煊的力量顯然遠勝於他。
“鬆手,”楊煊沉聲道,語氣聽上去不容置疑,“藏起來不想讓我看到?已經晚了,被子是我幫你蓋好的。”
聽他這樣說,湯君赫的動作頓了一下,緊抓著被子的那兩隻手隨之鬆了勁兒。楊煊將被子掀開,露出藏在下面那件黑色的棉質外套。
湯君赫的睫毛顫了一下,很緩很慢地垂下頭,定定地看著那件黑色外套,恍然間他想到幾年前那個糟糕透了的自己,白天抽菸,晚上吃藥,隔三差五的喝酒,好像沒有煙、酒、藥這三樣東西支撐著,他的生命就會像蟲蛀的朽木,隨時會垮掉、爛掉一樣。
他費了多大力氣才戒掉它們,變成了現在這個看上去過得很好的湯醫生,可是一個疏忽,就被他慧眼如炬的哥哥從外至裡地看透了。
一時間這些年壓抑的委屈全都來勢洶洶地湧了上來,他的頭垂得更甚,胳膊肘撐在腿上,壓著那件外套,兩隻手蓋著整張臉,聲音壓得很低:“非得這樣嗎?哥,你非得……”他哽了一下,停下來緩了緩,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以至於聲線抑制不住地發抖,“你非得逼著我承認這些年我過得並不好嗎?你非得逼著我承認……我曾經因為喜歡你而變得整個人糟糕透了嗎?”他的聲音弱下去,像走投無路的哀求,“我也想喜歡得體面一點啊……”
楊煊的動作立時也頓住了,他沒想到會搞成這樣的局面,原本只是想弄清楚他弟弟為什麼會吃這些藥的。
凌晨從機場出來之後,他沒回酒店,直接打車去了高鐵站。渭城距離燕城路途遙遠,中間需要倒一趟高鐵,加上等待的時間一共十多個小時。他嫌太慢,果斷做了決定,坐了三小時的高鐵去了別的城市,在機場中轉飛機,途徑近七個小時,趕在天亮前回了燕城。
當他推門進入,將行李箱靠到牆邊時,湯君赫正抱著那件外套,呼吸有些急促,像是睡得不太安穩。楊煊伸手想幫他把被子拉上去,但他的目光隨即落在那件外套上,湯君赫抱得很緊,生怕被別人搶走似的。
楊煊不會不記得這件衣服,關於分別那天的所有種種他都記得,因為那是他少年時代的徹底終結。
他盯著那件衣服看了半晌,也盯著他弟弟湯君赫看了半晌,然後放輕動作,將被子朝湯君赫身上拉了一下。
楊煊看著將臉埋在手心裡的湯君赫,片刻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抬手順著他的頭髮摸下去,停留在他的後頸處,語氣也緩下來:“好了,我不問了。”
湯君赫不吭聲,仍舊捂著臉,一下也不動彈。直到昨晚定好的鬧鐘響起來,他這才騰出一隻手去一邊摸索手機。摸了一圈也沒摸到,楊煊握住他的手腕,拉著他的手朝後摸過去,湯君赫這才觸碰到手機。他把手機拿過來,按掉鬧鐘,但楊煊仍握著他的手腕。
若面前是楊煊更擅長面對的戰友,大抵他會不留情面地冷冷撂上一句:“有病就治,哭什麼鼻子?”畢竟部隊裡沒有逼不逼一說,他們都是在極端環境下被逼著成長起來的。但現在他面對的是他弟弟。
“是我錯了,好不好?”楊煊說著,攬過他的肩膀,語氣裡有些商量的意味。
湯君赫這陣突如其來的敏感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時已經緩下來,他直起身,靠在楊煊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