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清晰,他恍然記起了楊煊媽媽那張很美又有些病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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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多,湯君赫推門出去,客廳裡沒開燈,一片昏黑寂靜。湯小年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目光不知落在那裡。見湯君赫的房門開了,她才回神似的看過來:“作業寫完了?”
湯君赫沒寫作業,但他還是說:“嗯。”
湯小年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那趕緊洗漱睡覺吧。”
湯君赫將門敞著,讓屋內的光流瀉到客廳,他朝湯小年走過去,坐到她旁邊。
“幹什麼啊?”湯小年看著他,“我不需要你陪著。”
“我17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湯君赫聲音很輕地說,“媽,你跟他離婚吧。”
“你懂什麼啊,”湯小年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說,“你讓我離婚就說明你什麼都不懂。當時我要嫁過來你就跟我甩臉色,我不嫁過來,你現在還在那個破房子裡住著呢,潮得要死,衣服都晾不幹,也就中午能曬到點兒太陽,”湯小年一說起來,從去年起就悶在肚子裡的火氣全都一氣撒了出來,“你現在倒是住上了大房子,冬天的地暖都熱得出汗,你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我沒覺得那個房子有什麼不好。”湯君赫低著頭說。
湯小年冷笑道:“要住你自己回去住,我才不住。你幾個月後考上大學倒是可以去大城市了,讓我自己住破房子啊?”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跟你一起去,你沒看電視上大城市的房價都漲上天了啊,你說得簡單。”
“上了大學,我就可以自己掙錢了……”湯君赫幾乎在想方設法地求湯小年離婚了。
“你說得簡單,掙錢哪有那麼容易?你以為只是錢的事嗎?沒有楊成川,周林那個死人現在還在教書呢,馮博那個壞種還在當你同學呢,你以為你幾次三番地計劃這計劃那,都是誰給你兜著的呀?沒有那個人渣,你現在早坐牢去了你!”湯小年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不分青紅皂白地罵起來,“讓我離婚,你懂什麼,我主動給別人讓位啊,傻不傻啊你?這些東西不是你的就是別人的,這個房子你不住別人就會搬進來住,楊成川還沒說跟我離婚呢,你倒勸起我來了,真是書讀得越多人越傻!離婚有好處的話,楊煊他媽當年怎麼不離婚呢,非得等到——”
“媽,別說了。”湯君赫臉色蒼白地打斷她。他站起來,行屍走肉般地走到衛生間,在水龍頭下接起一捧涼水,俯下身潑到自己臉上,然後一隻手撐著洗手檯,一隻手蓋在半邊臉上。楊煊就在房間裡,他應該聽到了湯小年說的話,那他還會想帶他走嗎?
真想離開這裡啊。比任何時候都想。
這次東窗事發的後果遠沒有十年前嚴重。第二天,楊成川就坐到了飯桌上,雖然湯小年的臉色極差,但她已經不再拿著拖鞋打楊成川了。
湯小年腳上的拖鞋已經不是那種在超市買的十塊錢一雙的促銷款了,現在她穿的這種布制的,走起路來聲音很輕的拖鞋,打在身上或許也沒那麼疼了。
湯小年管不住楊成川,便把自己的控制慾全部加諸在湯君赫身上。楊成川這一次的背叛加劇了她對上一次的憤怒,她開始嚴厲禁止湯君赫和楊煊接觸。
湯小年拿過湯君赫的手機,將儲存在裡面的楊煊的號碼刪除,然後放到他書桌上說:“以後楊煊出國了,你也不用聯絡他了。”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並無希望與楊成川白頭偕老,她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提醒湯君赫:“以後你上了大學,也得至少一個月回來一次,知不知道?”不僅如此,她還考慮得越來越長遠,“我老了之後你不會把我送到養老院吧?”
“不會的。”湯君赫說。
“那你肯把我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