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柔弱的謝映真竟然也會有言辭如刀的一日,一時間不由得愣住了。
謝映慧大概是看不到外人了,便沒了顧慮,當即怒道:“你在亂說什麼呢?!在我母親面前,竟敢如此無禮?!”
謝慕林瞥了她一眼:“我只是在向大哥的生母說幾句客套的話,卻不知是哪一句話無禮了?是說我們家比以前窮了,還是我們家的大宅終於回來了?不知這些話哪裡冒犯了令堂?請大小姐跟我好好說道說道吧?”
謝映慧噎住了。她雖然心裡偏向曹家,卻也不是傻子,知道謝家仍舊是她的父族,有些話真的不方便說出口。
不過她年少氣盛,怎麼甘心真的被駁得啞口無言?不由衝動地脫口而出:“什麼叫你們家的大宅?那可是我母親辛辛苦苦籌建的!還有你們家比從前窮了,不是理所當然的麼?膽敢拋棄我們母子,置曹家臉面於不顧,就別奢望還能仗著曹家的權勢撈銀子了!”
謝徽之忍不住嘲諷道:“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才說得出這種可笑的話來?!我們謝家本來就富裕,反倒是你們平南伯府這些年不知從我們謝家謀了多少好處去!如今還把謝家所有產業都給吞了,就還了一座空宅子,裡頭的值錢東西還都被你們搜刮過一輪。你就算是真蠢,也不至於耳聾眼瞎到這個地步吧?父親根本就沒沾過你們曹家多少光,倒是你躺在外頭船上那位好舅舅平南伯,不是靠著我們謝家的幾十萬兩銀子,還謀不到平南伯的爵位呢!”
謝慕林覺得謝徽之說得挺爽的,不過她看謝顯之的臉色不太好看,便知道這些話多少也有些傷他的心。她暗暗給謝徽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少說兩句。
然而謝徽之正說得興起,哪裡留意得到她的眼神:“死氣白賴硬嫁了個妹妹過來,把人家的原配擠成了平妻,立得了幾十萬銀子填補虧空,把爵位保住了,十幾年裡又從謝家貪了上百萬的銀錢,如今索性把整個謝家都吞了,又得了上百萬兩財產。平南伯賣妹子,還賣得真值!換了是別家的妹婿,哪裡給他撈得這二三百萬的好處去?!等把人家的銀子謀光了,再把人陷害進大牢,弄個莫須有的罪名害死了,再把妹妹另嫁個高官顯宦,把生意再做一回,真是世間 天真
少年言辭如刀,直接撕開了平南伯府內部溫情脈脈的面紗,也令曹氏想起了一些原本試圖忘掉的記憶。
她原本真的以為自己與母親、哥哥、嫂子是一家人,同心同德,共存共榮,所以,即使曾經有過委屈和怨言,她也依然願意為了哥哥做出某些犧牲。
少女時代,她願意為了母親和哥哥的利益,放棄青梅竹馬的方聞山,忍受平妻的羞辱,下嫁謝璞。
青年時代,她願意為了母親和哥哥嫂子的利益,明裡暗裡謀取謝家的財產,反哺孃家。
而如今,她已介中年,也同樣是為了哥哥嫂子的謀劃,捨棄了丈夫謝璞,捨棄了兒女的未來前程,冒著損害自己賢良名聲的風險,與哥哥合謀陷害丈夫,意圖另嫁方聞山。
她原本從沒想過會後悔的,然而,哥哥死後,嫂子忽如其來的反目與責罵,讓她震驚不已。她從來沒想過,嫂子會有那樣的想法。
雖然後來有程禮之妻程王氏從中說和,為嫂子的失態做出了聽起來合理的解釋,嫂子本人也做出了示好的舉動,她便與嫂子和好如初了,但是,夜深人靜之時,她心中也會禁不住冒出種種疑惑。再加上身邊心腹下人這幾日在平南伯府裡的微妙感受……她還是隱約能察覺到,嫂子對自己的態度是真的變了,再也不象過去那般親切。
哥哥的死,她心中同樣悲痛難安,但只會痛恨曹皇后與承恩侯的辣手無情,怨恨謝璞告了御狀,埋怨皇帝多疑多心……她並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麼錯,因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哥哥吩咐下進行的。嫂子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將哥哥的死歸咎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