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洪輝恨謝嫻兒,是因為他無法面對謝嫻兒的親身母親,這對母女又讓他丟盡了臉面。平安無視謝嫻兒,兩人本身就沒有一毛錢的關係,親奶、親爹都不管,也不可能巴望她會管。
唯有這個老太婆,她是謝嫻兒血脈相連的親祖母,她最應該去關心一下小小的原主。當初哪怕她懷有那麼一點點的悲憫之心,釋放一點小小的善意,原主過得也不會那麼悲慘。
上個月,就在這間廳堂裡,就是這個老太婆讓人給她下了藥,又讓人弄她去家廟,無情、狠毒,哪裡是親生祖母的作為。
謝嫻兒看她的眼底一片冰涼,臉上卻粲然一笑,大方地承認道。「是吶。孫女不顯擺顯擺,你們咋知道孫女如今過得有多好?」
安平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嫻丫頭倒是實誠。只不過,侯府嫁出去的姑娘,還是應該含蓄些。」
謝嫻兒笑道,「哦。原來還有這個理兒。祖母和母親之前沒教過我吶。」
安平一陣氣緊,斜眼看見謝洪輝沒有任何不高興的表情,又笑著隱去眼裡的怒意。招呼顯哥兒去她那裡。
顯哥兒沒去,而是跟真哥兒一起在謝洪輝和老太太面前排排站。因為真哥兒是第一次正式拜見便宜「外家」人,必須跪地磕頭。
顯哥兒也跟他一起磕頭改了稱呼。他原來喊他們幾個為謝太奶奶、姑爺爺、姑奶奶,現在跟著謝嫻兒這邊喊。就要喊他們太姥姥、姥爺、姥姥了。
兩個孩子的頭磕得實誠,叫姥爺、姥姥的聲音尤其響亮。老太太沉著臉沒言語,謝洪輝和安平倒是笑了笑。
謝洪輝一直想跟謝嫻兒緩和關係,再者真哥兒又是譽國公府的嫡孫,便很給面子地送了真哥兒和顯哥兒兩人一人一方上好的澄泥硯和四條徽墨當見面禮。老太太實在不想送他們像樣的東西。馬老太太可是抽沒了他們家的幾千兩銀子。便一人給了一個裝著幾顆金瓜子的荷包。金瓜子她都不想給,但顯哥兒是順王府的嫡孫,還是不好給的太寒酸。
安平也送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羊脂玉小馬掛件。她更願意讓顯哥兒叫自己姑奶奶。但他非得喊自己姥姥她也沒有辦法。
又說道,「顯哥兒。你瓔珞上的玉石太大了些,過來姑婆給你換個精巧的。」
顯哥兒搖頭道,「這是我娘給我掛上的,不換。」說完,便跟著真哥兒去了男人末尾屬於他們兩個的小錦杌上坐著。
老太太瞥了眼長相俊朗卻熱得臉色微紅的馬二郎,忍不住問道,「嫻丫頭,你相公這麼穿著不熱?」
「我相公說不熱。」謝嫻兒得意地說,「我們一說要回孃家,我奶奶就馬上讓人送來了這件羅剎國產的雀雲裘,」又把右手伸出來,「還給了我這枚蝴蝶指環。為了不辜負我奶奶愛護晚輩的一片心意,我們今天就都穿戴來了。」
廳裡的所有人都識貨,看得出來這兩樣東西是無價寶,就連安平郡主也不見得能拿出比這兩樣更好的東西來。那馬老太太連這兩樣東西都送給他們了,可見這丫頭在馬府當真受寵。
謝嫻兒擺弄著右手的蝴蝶繼續說道,「我奶奶善良,慈祥,對我可好了。我奶奶說我從小受了不少苦,卻沒有磨滅該有的良善和良知,就對我又要格外好些。如今我啊,是掉進福窩窩裡了。」
「奶奶」兩個字咬得又重,拖的音又長,無比的甜膩。所有人都知道她說的奶奶不是她的親奶奶——坐在上首的謝家老太太,而是馬家的老太太。氣得謝老太太滿臉通紅,又說不出話來。
三夫人冷笑道,「還是四姑奶奶能幹,若是不當眾撲倒馬四郎,你能嫁到馬家去享福?」
謝嫻兒呵呵笑道,「是吶,若不是我那一撲,爹爹和母親也不會舍下臉面去馬家說合,我也不會嫁給這麼好的二爺,當然也掉不進福窩窩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