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中刀刃上原本只見一層的黃芒,好像是因為火光附著在刀光之上將其引燃,而變得比最開始拿到的時候色澤更為濃稠,但也或許只是因為這把刀在他手中越發運轉自如。
而井中月雖得了個尤其有禪境的名字,卻並不代表這是一把格外纖細的刀。光是看這二百年前的刀客第一人的稱號是刀霸,便知道對方與霸刀嶽山之間多少是有點相似的,所以這把刀是一把闊刃開鋒之刀。
和纖細輕薄的水仙長刀以及那把厚背重防的烏刀不同,此刀在手更適合大開大合地進攻,宋缺既然自負要成為天下刀客第一流便絕不會讓自己在這一類的刀法上存在缺漏之處。
雖然這把刀獲取而來背後的政治意義要遠勝過給他找刀這種說法,但——
宋缺是很能自得其樂的,多一把刀,他還能提前一天開始他這在宋氏山城中打造磨刀堂的計劃。
也正是在他端詳著刀上暖光之時,他忽然聽到了窗戶被人叩響的聲音。
他推開窗便看到戚尋站在窗外,指了指外邊,「有沒有興趣去看一場煙花?」
「什麼花?」宋缺才剛問出口,便已經被戚尋以蠻力帶了出去。要不是他反應得夠快可得被撞個夠嗆,這讓他在落地站定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了兩分無奈。
更讓他有些茫然的還是戚尋說的去看的東西。
在他的印象中大約並沒有一個這樣名字的花,是非要在夜間賞玩的。
已經接近了月尾,距離那場約定的比鬥開始也不過只有五六日的光景,夜半之後的冷淡月色鋪展在院落中,像是在地面上凝結了一層冰霜,這也更不像是個該當出門踏花賞景的時節。
宋缺又哪裡知道此煙花非彼煙花。
固然燃竹驅邪的習俗早些年間就有,但真弄出了煙花爆竹這種東西卻怎麼也得算到的武德年間,現在非但沒有將硝藥塞入竹中以松油封口的這種引爆方式,更不可能有後世那些個品類多樣的煙花。
當然戚尋也不是真打算把宇文閥炸上天讓宋缺看個煙花表演就是了。
「別帶這幾把容易暴露身份的刀。」戚尋伸手指了指,宋缺從善如流地將井中月擱了回去,又毫不猶豫地在戚尋將手中的青銅鬼面接了過來扣在了臉上。
他原本就只著了一身並無紋樣的黑衣,再戴上這青銅鬼面,固然誰見了都得贊他一聲窄腰寬肩,身板絕佳,更有一種刀客的野性,但大約也無從將他和宋閥少主聯絡在一起。
宋缺這才留意到,在戚尋今日少見地也著了一身黑衣,手中捏著的則是一張年節將至隨處都能買到的臉譜。
「走了。」
戚尋沒留給宋缺發問的時間,便已經領著他掠了出去,目標正是她今日和席應以及祝玉妍約定的宇文閥。
有對紅點位置的監控,足以讓她暫時避開這兩人,而從另一個方向落在了一處庭院死角之中。
在前來帶上宋缺一併看好戲,順便帶個打手之前,戚尋早將今日宇文閥的動向給看了個清楚。
宇文傷的確在將尤鳥倦四人接來後有些後悔。
正如尤楚紅所分析的那樣,這四人若是在長安城中走動不樂意掩蓋自己的身份,只怕是要給宇文閥惹來麻煩的,更麻煩的無疑還是這四人背後不知生死的邪帝向雨田。
但人都已經接來了,在宇文傷和宇文述的交流後便決定,既然這四人中或許能出一個魔門
的邪極宗宗主,誰知道在接下來的改朝換代裡到底有沒有用,那便暫時先對著這四人以禮相待就是了,也便在今日替他們辦一個接風洗塵的宴會。
像是宇文閥這樣的地方,辦宴會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即便在酒宴已到尾聲的時候,身為宇文閥在朝中地位最高的宇文述,也並未露出一絲醉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