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廣袖道袍、鬚髮皆白的老者正站在院中天井的槐樹之下。
從自然景緻的武當山走入這建造在山間的院落中,原本還收攏了幾分的自然之氣,在這氣度有若青松的道家真人出現之時,又驟然有種眼前為之一亮的感覺。
若非要論起內功造詣的深厚,完全不講點基本法,掌握了天水神功這種武功的水母陰姬其實尤在張三豐之上,但兩人給戚尋的感覺是不同的。
張真人給她的感覺有點矛盾。
她有一瞬間覺得對方像是這立足山石之間咬定的青松,又覺得對方這寄寓於以柔克剛武道中的形神,有種浮雲流水的飄然自在,不該是青松,而合該是這山中白雲。
但不論是山石青松還是山色流雲,這位道家高人的氣韻所帶給戚尋的震撼,更讓她確定自己並不完全依託於系統的武功,而是一步步腳踏實地地往前走,確實走的是一條再正確不過的路。
看到來人,這位和藹的長者露出了個讓人覺得心神一靜的微笑。
雖然沒能有這個機會見到俞岱巖被大力金剛指所傷後,張真人正在此間院落
中以臨摹喪亂貼而創下的那二十四字二百一十五筆騰挪變化,但如今這個微笑,同樣很有千帆過盡之後的感染力。
對張三豐來說,張無忌和武當眾人的歸來也確實是個讓他心中平靜下來的好訊息。
說是迎門見喜也不為過。
他的兩個徒弟都得到了黑玉斷續膏的救治,他的五弟子的遺孤終於解決了玄冥神掌寒毒的折磨,更是成為了明教教主,他被困於大都的徒子徒孫也被救回了武當,正是師門上下該當和樂融融敘舊的時候。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得聽聽戚尋的來意。
他與峨眉算是故交,自然認得出,此刻握在戚尋手中的這把劍,正是先前滅絕師太持有的那把倚天劍。
「事雖然是要事,但也不算是那種需要謹防隔牆有耳的要事,」戚尋出乎張三豐意外地將倚天劍舉到了他的面前,「如今武林中雖是少林的聲名更盛,但我更相信張真人的人品,以及處事的評判標準。」
張三豐並不是一個會拘泥於白道黑道的人。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張翠山帶著殷素素回到武當山的時候,說只要娶回來的媳婦人品不錯就好了,更說與慷慨磊落的天鷹教主素來是神交已久,也正有這麼個結交的機會。
所以比起少林,戚尋更認可的無疑還是武當。
「神水宮門下素來有個慣例,每一代少宮主需要出世做一件歷練之事。」
戚尋這也算不得是一句謊話,水母陰姬給她的那張名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神水宮對少宮主的考驗,只不過她這句話對各人而言的理解顯然不太一樣。
別人想到的大概是當年那位擊殺了西毒歐陽鋒,而她又來了一出火燒大都,說是考驗,除了玩得稍微有點大之外,也不是不能說得通。
既然不是說謊,戚尋也就不怕張三豐這個活了這麼多年頭的前輩看出,她其實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每一代少宮主出山歷練的時間都是有限的,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當前還有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需要有人去管一管,我思前想後,只覺得這個重任,只能託付給張真人了,希望張真人不要覺得在下來訪太過唐突。」
對宋遠橋等人來說,戚尋無疑是有一份救命之恩在的。
現在見這位來歷神秘的姑娘對他們的師父也有一份尊重在,更覺得神水宮這個隱世宗門教習弟子很有一套水準。
「這如何是什麼唐突,少宮主若有要事交託但說無妨。」張三豐一眼便看出,他這從大都回來的徒子徒孫,雖有些落到階下囚境地後為人所磋磨的痕跡,卻有幾位在氣質上儼然有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