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讓克拉布知道,那意味著他父親也會知道。
他下意識地覺得,盧修斯知道後,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但是為什麼會有煙塵,他難道猜錯了,克拉布夫人其實不住這裡?
德拉科猶豫不決,這座塔樓底下是餐廳,樓上絕對是房子主人的臥室,而以克拉布夫人在家中的地位推斷,她要麼住底下的樓梯間,要麼住這間閣樓上。
白天他看到克拉布夫人從樓梯間裡拖出閒置的椅子擺在外面,而廚房向來是各種蠕蟲的地盤,連家養小精靈都會不住——他們寧願睡在碗櫃裡。
那麼,只剩一個可能了。
德拉科眼神冷了下來,等到眼睛逐漸適應了這裡的黑暗,他抬起頭來,借著閣樓唯一的天窗下漏的星光,找到了角落裡一雙沉靜的眼睛。
他謹慎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哧啦——
點亮的火柴戳破了黑暗,那雙眼睛所在的角落裡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布拉克夫人點燃了一盞黯淡的油燈,沉默地望著他。
暗黃的燈光彷彿給閣樓底部蒙上了橙黃色的輕紗,在靜止的黑暗空間中無聲地抖動著。
「晚上好,克拉布夫人。」德拉科率先打破沉默。
他悄悄打量起這間閣樓,閣樓的斜面很陡,不足十平米的地面接著兩堵幾乎要挨在一起的傾斜牆面,因此閣樓的尖頂很高,完全隱沒在了油燈光線無法刺穿的黑暗中。
但願黑暗裡沒有倒吊著一隻蝙蝠形的石像鬼,德拉科思緒岔開了一支。
微弱的光線不足以令他看清地上的物品,他用儘可能和緩的語調說道:「您知道我晚上會來?」
布拉克夫人搖了搖頭,此刻沒有兜帽來遮住她那頭參差不齊的短髮,和那張溝壑縱深的面孔。
忽閃忽閃的油燈將她的臉照得分外陰森,就在德拉科以為她不打算開口說話時,聽到一個虛弱沙啞的嗓音傳來:「這是防備他爸爸的。」
——防備?
他聽見克拉布夫人接著說道:「他會咳嗽,我就能醒來。」
「希望今晚我沒有打攪您。」德拉科委婉地說。
「他總是折磨我,他打我,擊昏我,關著我,」克拉布夫人好似沒有聽到德拉科的話,又或者沒能聽懂他的話,她自顧自地說著,「我什麼都做了,是他對不起我,為什麼?」
德拉科沒法回答她的問題,他是來問問題的。
「我沒有對不起他。」克拉布夫人的眼神撞進了德拉科的眼睛裡,他看到裡面的痛苦和麻木,覺得今晚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也許傳聞有誤呢,克拉布夫人不是在戰爭中變成了啞炮,純粹是被無望的生活消磨掉了意志和魔力。他又不是來主持正義的,何況這種案件放到威森加摩的法庭上也會爭論不休,他沒有任何立場摻和進克拉布的家務事。
「我很遺憾,」德拉科慢慢地說,「請恕我僅能建議您鼓起勇氣,抱歉我無能為力。」
「勇氣?」克拉布夫人臉上終於有了反應,他看不清那個一閃而過的表情,但這無疑令她更像個活人,而不是呆坐在油燈邊的木偶。
德拉科頓時感到脊背一涼,他突然想起白天在這所房子前廳裡見過的那些雕像,它們被摘去了頭顱,身上塗滿了黑色蝌蚪文,彷彿戴著沉重的鐐銬。
古怪的女人,古怪的房子。
「呵呵,你還是個孩子。」這次他看清了,克拉布夫人的笑容顯露在她枯瘦的臉龐上,帶著某種無法言說的意味,「你來找我做什麼?」
「沒什麼。」他要找理由離開這個陰森的地方,忘記這個徒勞無獲的夜晚。
「你想問我什麼?」克拉布夫人則開始追問起他來,「問文森特,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