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在寂寞中。
記得有一次我與她散步,偶而走過,有一戶人家的花開了,一盆曇花結了七八個花蕾,雪雪白的探出露臺來,那房子卻是座空屋,沒有人住。丹薇與我在樓下徘徊很久,她說:「不要說人,花也這麼寂寞。」丹薇說得一點也不過份,後來我們再經過那地方,花已經謝了,從花開到花謝,並沒有人說過一句好。
我當然又在渡輪裡看見這個男人,他天天都準時,就像我一樣,固定的一班船,固定的一個位子,他坐在那裡,不看報紙,不讀書報,只是那麼靜靜的養神,我越餚他越覺得他是丹薇心目中的那種人。可是我怎麼向他開口呢?我又不能向他點點「頭,說:「先生,我有一個朋友,想介紹給你,你貴姓?」如果我是個男人,倒也罷了,最多被他罵聲神經病,可是我是個女人,這……
機會去了不會再回來,我今天見得到他,明天不一定還可以再見,我一天比一天焦急,但是丹薇說我神經病。
我搶著說:「看你那樣子,你以為你天天坐在家裡,男朋友會來敲你的門?那麼多的門,他怎麼知道敲哪一扇.。」
丹薇反問:「為什麼不,不然什麼叫緣份?」
「你太苛求了,你會失望的。」
「失望?我早就不幹了,什麼叫失望?做人像做戲,我早已拉了幕,不再做下去,沒什麼好看的。」
她說得這麼灰色,我十分的黯然,丹薇就是這樣,稍微跟她說一些認真的問題,她就告訴你命運不在她那一邊,她再盡力也沒有用,事實也確是這樣,因此就更加難受。
我天天練習著,怎麼向這個陌生人開口說話,我一次一次練習著,怎麼樣不經意的說:「天氣真好。」然後笑一笑……我可不是為自己。
但是那三分鐘是那麼短,我始終沒有足夠的勇氣。我們雖然天天這樣面對面的坐著,但是我保證他對我是視若無睹的,我想春穿他的公事包,我想知道他到底是在哪一間學校教書。他天天打扮得這麼整齊,領帶的顏色是這麼素雅,永遠筆挺的,皮鞋上面沒有灰,襯衫洗得雪白。我尤其喜歡他的一雙手,手指織長,指甲修得乾乾淨淨,文文雅雅的放在那隻公事包上面,那隻淺咖啡色的真皮公事包,現在對我來說已經很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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