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結束通話電話。
吃完飯,洗個熱水浴,把面板都炙紅,才鑽迸電毯子底下。
我在看小說,沒有聽見門鈴。
是爸爸來敲門,「韻娜,左文思找你。」他神色噯昧。
什麼?我掀起被子。
「他在客廳,你去招待他,我同媽媽要睡了。」爸打哈欠。
我一怔,並不覺浪漫,這個人荒謬極點,半夜三更跑了來,將來若要我報答他,我可吃不消。年紀大了,想法不一樣,小時候專令男生吃苦以增強自信,現在曉得無論什麼都得付出代價,沒有免費的事,也沒有偶然的事。
我抓過架子上大衣披上,走到客廳,看見左文思坐在燈下等我。
我既好氣又好笑,「你這是做啥?」
「我戀愛了。」他傻氣地說。
「就為說這句話,明天說來不及嗎?」
「明天?」他吃驚,「明天也許永遠不至——汽車失事,警匪駁火的流彈,心臟病,太陽黑子爆炸……這一切都足以致命,使我來不及告訴你,我愛上你,明天?不不不。」
我低下頭笑。
我找到球鞋,赤腳套上,取過鎖匙。
「來,我與你到樓下平臺上散步,那裡較為安全,」我補一句,「又沒有人偷聽我們說什麼。」
我拉著他下樓,深夜空氣冷得不得了,我緊緊拉上外套,我自己也夠瘋的。
「為什麼避著我?」文思冷靜下來。
「我沒有!」我驚異,「我已經給你這樣熱烈的反應,噫!你期望什麼?由我主動在你車子裡做愛至天明?跑到太平山頂去報告全人類我中了大彩金?喂喂喂,別告訴我你需要的是花痴女。」
他說:「你瞞不過我,這些巧言令色瞞不過我。」
我踱到樹下。
「你要我交心交身軀交出靈魂?」我遲疑說,「我認為還是由我自己保管這三樣東西的好。」
他背著我,「是為了一個男人吧。」
我說:「每個女人背後都有男人,每個男人背後都有女人,這有什麼稀奇。」
他仍然背著我,「這是個比較特別的男人吧,你為他,在手腕上留下那樣可怕的疤痕。」
我猛然低頭。適才匆忙間忘記了戴護腕。
冷風鑽進我的外衣,我打個寒顫。「夠了,我要生肺炎了。」我轉頭要上樓。
他拉住我,「慢著。」
「看,」我冷靜地說,「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我不打算交心交身交靈魂,更不用說是交出歷史了。」
他握住我的手,反過來,那道疤痕足有整個手腕那麼寬,兩層粉紅色的肉厚厚地翻開來,粗糙的fèng針痕清晰可見,像是我的手掌早已斷離我的手腕,隨後由笨拙的fèng工駁回,驟眼看,的確恐怖不堪。
我冷笑問:「看清楚沒有?滿意沒有?」
他慘痛地看著我,「是誰?是什麼人?他為什麼造成那麼大的創傷?」他聲音嘶啞。
我收起手,把手插進袋中取暖,我很鎮靜地說:「是我,是我自己。一個人若不殺傷自己,外人休想動彈。」
「你痊癒了?」
「如果沒有痊癒,就不會回來。」
「那人在香港?」
我沒有回答,也不打算回答。
他放棄,舉起雙手投降。「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倔強的女人。」
我笑,「站在這裡像置身西伯利亞,放我回去好不好?」
他陪我上樓。
「我不認為今天晚上我還睡得著。」告別時他說。
我也沒睡著,整夜看小說,思潮起伏。
因為「蒼蠅王」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我看「麥田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