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古道
「點子硬又如何?」
溫和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
隨後,一人緩緩走到窗前。
他年紀不大,一襲青衫儒袍,面板白淨,笑臉盈盈,看上去,彷彿外出郊遊計程車子。
望著這貌似無害的年輕人,絡腮鬍眼中卻閃過一絲恐懼,低頭討好道:「那是,三哥你智計無雙,對付這些人,必然是手到擒來。」
年輕人瞥了他一眼,搖頭嘆道:「我也不想受累,但沒辦法啊,眼看著冬日將至,寨子裡的夥計要分紅櫃避冬。」
「山上什麼情況,你也知道,若是不湊足了銀兩,恐怕來年,寨子就要垮。」
說罷,看向窗外,「牛背梁山上,饞這傢伙的可不止一家,但能不能成事,又是另一說。」
「先想辦法摸清底細吧。」
「是,三哥!」
「嗯?」
「是,公子…」
………………
陰雨連綿,秋日漸短。
等到沙裡飛從客棧返回時,天色已顯陰暗,破敗正堂大房內,火光隱隱,空氣中已飄散出香味。
沙裡飛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亮,立刻加快速度,還沒進門便高聲道:「好啊,開飯了也不等我!」
「急什麼?」
李衍坐在磚石上,擦拭著手中關山刀子,「雖說秋日山雞肥,但終究有些發柴,多燉一會兒更爛糊。」
上路後要說最不愁的,便是肉食。
尋常人趕路,都是行色匆匆,即便偶爾碰到路旁的野物,也不一定能逮住。
但這些,對李衍卻不是問題。
他嗅覺驚人,有什麼玩意兒靠近,根本瞞不過,又在咸陽城弄了些飛刀,往往走著走著,忽然一刀甩出,便有收穫。
聞著大鍋裡飄散的香味,眾人皆是口水橫流,但卻沒人敢去掀開鍋蓋。
這位李少俠,對吃食很是挑剔,火候不夠,提前掀開鍋蓋,便會發火罵人。
沙裡飛自然也得忍著,將酒罈子和小菜放下後,湊到李衍身邊,將打聽到的訊息講述了一番。
李衍眉頭一皺,「土匪們要避冬?」
沙裡飛點頭道:「多半是!」
一名槓房的年輕人有些好奇,「為啥要避冬?」
車把式老孟頭已經忍不住,跑到酒罈旁給自己倒了一碗,美美喝了兩口後,眯著眼睛道:「混江湖的,這你都不知道?」
「山上的冬天,可沒那麼好過。尤其是這秦嶺,到時大雪封山,缺衣少食,路也斷了,土匪們什麼也搶不到,繼續窩在山上,不腦袋有病麼?」
「所以啊,每年這時候,他們都會大搶一把,分了銀子四散下山。有的回去看望老孃,有的躲到窯姐老相好那裡,有的則村裡設賭當…」
「總之,各忙各的。」
「到了來年春天,土匪頭子便會碼人,按時不到者,三刀六洞,若是跟人衝突死了,便合夥跑來報仇。」
「忙完這些,再繼續攔路剪徑。」
那年輕人愕然,「回看老孃?」
沙裡飛在旁嗤笑道:「土匪又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自然有老孃,有的還養著一大家子呢。」
「有時候,伱發現村裡哪家不正經子弟,忽然說去外面做生意,只在過年回來,還能帶筆錢,多半有問題!」
「這樣啊…」
年輕槓夫恍然大悟。
隨後,眾人目光都看向李衍。
槓夫們本以為,隊伍裡拍板的,會是江湖經驗豐富的沙裡飛,亦或是老成穩重的王道玄。
但這些日子下來,李衍將所有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已讓他們徹底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