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賈政等人聽了這話,齊齊震驚,忙跪下求賈母迴心轉意。就連那東府過來的賈珍尤氏二人也跪了。賈母看著齊刷刷跪了一地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媳,知道他們心中所願未必是口中所言,故而將他們的哀求視若無物,又吩咐琥珀道:「去,把晴雯請過來。就說我說的,教她帶著鴛鴦一起過來。」
片刻之後晴雯帶著鴛鴦過來了,見這齊刷刷跪了一地的人,心中驚疑不定。因她義父義母寶黛二人也跪著,她趕緊也跪下了。
賈母顧不上阻擋,只向眾人說道:「咱們都是一家子,倒不必打那些機鋒。你們都該知道,晴雯這孩子是宮中貴人有意抬舉,才教咱們家設法與她個好出身的。此事既是老太妃娘娘和太上皇老人家的心願,便自該是我等身為臣子理應盡到的本分。姑娘家的嫁妝便是臉面,如今晴雯眼看就要嫁人了,咱們家自然也不能丟了面子,我早說過,這份嫁妝,從我的私房裡走,依了咱們家姑娘們之例,連同宴客親朋、喜事上頭的各種開銷在內,預備著花一萬兩銀子。你等可有異議?」
賈珍是寧國府的人,料想賈母分私房時候請他過來,無非做個見證罷了,故而一副局外人的模樣。此時他聽聞賈母為打發晴雯出閣欲要出一萬兩銀子,不免暗暗感慨:「怪道大家都說老太太手裡私房頗豐,如今看來,果不其然。此事正是討好老太妃娘娘和太上皇老人家之舉,於我賈家有利,自然該樂見其成。只有一樣,老太太這時候花錢如流水,剩下來的錢只怕不多了,我那兩位叔叔雖面上不便反駁,心中必然比黃連還苦。」
賈珍一面想時,一面偷偷看賈赦、賈政二人臉色,見那賈政還面色如常,賈赦的一張臉已是黑了,顫抖著唇,卻說不出話來。
只聽得賈母又道:「我從做媳婦兒到做曾祖母,這大幾十年的時間確是風光過,也積攢下來不少東西。我原想著你們未經過苦日子,手頭松,花錢太過大手大腳,總想替你們留著,等到我閉眼時候再給你們。如今看來,有人卻是等不及了。故而我今日請了你們過來,預備把手頭的東西都給分了,我也好太太平平過幾天安心舒服的日子。」
賈赦、賈政等人聽了這話,一顆顆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誰知道賈母話鋒一轉,又道:「只是有一樣,咱們家如今的富貴,都是賈家全族之力。珍兒年年為供奉宗祠、提攜族人出力,咱們榮國府也不可袖手旁觀的。故而我想著,索性拿出些銀子來,在祖塋附近置些田產房舍,便是咱們家的家塾,乾脆也設到這上頭來。我情願為此出五千兩銀子,你們意下如何?」
「好極!好極!」眾人聽見聲音,忙轉頭看時,卻見是林黛玉在那裡讚嘆。但凡新婦,無不羞澀少言,獨她落落大方,條理清晰。
「如此甚是妥當。俗語有云,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咱們家如今雖是榮華富貴極盛之時,卻也該想個退路,尋個永保無虞、昌盛百世的法子。餘者固然風光一時,卻哪有祭祀產業來得穩妥,便是犯事,也不怕產業入官,又有家塾設在此處,仍可供族中貧寒子弟耕讀傳家,最是妙極。」林黛玉贊道。
「好大的膽子!這裡豈有你插嘴的份兒!」王夫人沉著臉斥責道。
黛玉低下頭去,再不做聲。賈寶玉忙偷偷握著她的手,以示安撫。
此時滿堂俱寂,賈赦、賈政、賈珍等人各有心事。他們心中,倒也頗認可賈母這個主意。只是一來賈家正是烈火烹油之勢,誰會這時候觸黴頭想退路?二者族中人丁雖多,但貧寒不一,任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這置辦祭祀產業之事,各家誰出錢、出多少錢哪裡論得明白?故而竟無人願意張羅的。
如今賈母冷不丁提出願為此出五千兩銀子,買房子置地甚麼的盡夠了。賈珍心中狂喜,不免暗自感激賈母深明大義,忽而又有些恍惚,總覺得這些主意似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