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柱大受觸動,默默地掉了幾滴淚。他以為他娘是要好了,只有何田知道,這大概是迴光返照。
當晚後半夜,何老太突然從夢中驚醒,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嬌嬌,然後就在急促的喘息聲中死了。
她始終沒等來女兒,也沒有等來老二的一聲諒解。
何家開始忙著準備辦喪事,首要的就是給各處的親朋好友報喪。何柱心裡對何玉嬌有了意見,他分明都說了娘病得很厲害,眼瞅著快要不行了,妹妹也不肯早些回來。
何柱不想去方家,於是請了村裡的其他人幫忙跑這一趟。
何玉嬌聽說後,手裡捧著的茶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娘,你怎麼走得這麼突然!」何玉嬌嚎啕大哭。
岳母去世,女婿應該到場的,方興騰陪著何玉嬌回孃家奔喪。
何玉嬌在何老太的棺木前哭得肝腸寸斷。
爹走了,娘也走了,何玉嬌忙著的這些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如今回過神來,發現世間最疼愛她的兩個人全都離她而去。
剛才大哥見了她就沒好臉色,二哥更不必說,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瞧她一眼。何玉嬌越想越傷心,哭得情真意切,沒有一絲一毫的偽裝。
辦完喪事,送走親朋好友,方興騰還試圖跟何田攀交情。
方家還有一間鋪子在做著生意,跟衙門的人搞好關係有利無害。方興騰放下身段,主動攀談,不過何田沒有搭理他。
如今爹孃都走了,他以後就可以不必再跟何玉嬌有任何來往了,怎麼會搭理方興騰呢?
方興騰碰了一鼻子灰,臉色很不好看,遷怒到何玉嬌身上,不耐煩地吼道:「走了,該回去了。」
何玉嬌紅腫著一雙眼睛,心裡有氣也不敢發作出來。爹孃離世,她等於是沒有孃家了,如今能依靠指望的就只有方興騰。
妹妹和妹夫要走了,何柱夫妻倆把他們送到院外。臨走前,何柱對何玉嬌說:「家裡窮,我還養兩個孩子,以後也幫不了你多少,你好好跟妹夫過日子。」
何玉嬌沒有說話,只是眼巴巴地看著院子裡的何田。
如果這話是二哥說的那該有多好。大哥心裡有自己這個妹妹,可大哥沒本事,將來最多送她一些自家種的瓜果蔬菜,她哪裡稀罕這些!
方興騰見她還不上轎,便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只看到二舅兄冷淡的側臉。
「還不走,是不是想留下來?」
方興騰黑著臉,何玉嬌頓時不敢再拖延,抹著眼淚上了轎子。
沒有極度偏心的爹孃壓在頭上,何柱又是個踏實肯乾的人,地裡的莊稼豐收了兩回,他就還清了所有的欠債,包括二弟花在爹孃身上,應該由兩兄弟平攤的那部分。除此之外,他還存了一點。
次年,何柱就送兩個兒子去讀書識字。
何田的日子也越過越好,女兒懂事孝順,兒子乖巧可愛。澤生讀書也很用功,小小年紀的他就發誓說將來一定要光宗耀祖,逗得何田跟苗苗哈哈大笑。
和過得蒸蒸日上的何家兩兄弟相比,何玉嬌則是過得一團糟。
她整日忙著跟張月婉宅鬥,既要爭奪丈夫的寵愛,又要比賽討婆婆歡心,弄得何玉嬌精疲力竭,苦不堪言。
很多個夜裡,她不止一次地向神佛許願,如果世間沒有張月婉這個人就好了,如果方家沒有遭難就好了。如果爹孃還在世,那該有多好。如果二哥沒有變,還像以前那般聽爹孃的話,事事以她為先,那該有多好啊。
沉醉在這樣的美夢中,何玉嬌都不想醒過來。可是不醒不行,天一亮她就要為了生活,繼續宅鬥下去……
【完】
何田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坐在院子的臺階上,腳邊趴著一隻睡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