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其有幸,得遇你一程,又送你一程,嗐,整得跟大夢一場似的......其它的,不說了,我,我盡力而為全你夙願吧,說好了,是盡力,盡力哦!我一會兒得開車回錦州啦,這杯酒,欠著吧,下次來看你時再補上。”
舉起酒杯,將裡面的白酒沿著墓碑前沿盡數傾倒,唐錦心憔悴不堪的面容裡緩緩漾出微笑,然而,她的內心卻依舊麻木無知覺。
“今天的風真大啊。”
大到吹走了她那溫柔而美好的朋友。
大到吹散了她腦海中關於樊夢的那一點點明朗地音容笑貌。
風止,風又起,是時候話別了!!!
身子重,且腿麻,唐錦心掌心撐在地上,用力兩次才翻爬起來,拍拍屁股和褲腳上的灰,她挺了挺酸澀的腰,眼神漫無目的地流轉,一時間只覺腦袋昏沉沉的,耳朵裡充斥著不同頻率的耳鳴聲。
忽然,她冷不丁放聲大笑,像被人戳中笑穴那般,笑得肆無忌憚,笑得沒心沒肺,笑得眼尾一刻比一刻紅。
笑什麼呢,為什麼笑,她皆不知道。
笑夠了,她俯身在夢花最長的枝丫上打了個結,然後對著墓碑伸開雙手,虛空做出擁抱的動作。咳嗽幾聲清清嗓,她高聲道:“姐妹,走啦,下次再來看你,你吃好喝好睡好啊!得空啦,咱們就夢裡聊!”
和在機場告別時一樣,她面帶笑容,奮力地揮揮手。
只是,這次留在原地目送的人是樊夢,而走得從容堅定的人是唐錦心。
一切如故,沒變,也不會變……
……
二十八年前的四月一日傍晚,樊家村放牛晚歸的七旬老漢在村口附近的草叢裡,抱起了一個裹著塊碎布的啼哭女嬰。
老漢無妻無子,自是歡喜這從天而降的孩子,他傾其所有餵養女娃,只可惜好景不長,女娃三歲半時,老漢於睡夢中與世長辭。
無老漢照拂,女娃只能暫居村長家。村長妻子不願養著這麼個拖油瓶,故而任由頑劣的兒子欺負瘦小的女娃,幾次害女娃磕破面板,血蹭滿衣,村長無奈之下,聯絡了在錦州開辦孤兒院的侄女樊晴,獲得許可後,連夜將女娃送了過去。
村長家是噩夢,孤兒院便是地獄。
女娃受盡欺負和折磨,終在一次反抗中嚐到甜頭,並漸漸學會察言觀色、伏小作低、恩威並施等生存技能。
樊晴喜種花草樹木,女娃常跟在她屁股後頭幫忙打雜,一來二去,她也就愈發喜歡聰明伶俐的女娃。
她問:“小瘦子,你姓什麼?”
女娃縮到一株綠葉茂盛的小樹旁,怯怯地說:“我沒姓,也沒名。樊院長,我可以跟您姓,成為您的女兒嗎?我很喜歡您。”
樊晴眯了眯眼睛,柔聲道:“你從樊家村來,與我也算有緣,那就跟我姓吧。至於名,我想想……縱有千千結,花開香滿園,我看,你與這夢花樹也有緣,往後就叫樊夢吧。”
女娃眨眨眼,笑著道:“真好聽,謝謝媽媽!我終於有名字啦,我叫,樊夢,樊夢……”
那年,那棵夢花樹開得格外盛,亦如此刻墓碑旁的這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