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沉浸在劍中,渾然忘我。
他對少師許過的豪情壯志,如層層疊疊的水波湧來——
“我一定會用手中這把劍,鋤強扶弱,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人物!”
“師兄,今後我們師兄弟聯手,匡正這江湖!”
“從此江湖有四顧門有我,奸佞邪祟定會寸草不生!”
豪情壯志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他想。
每個少年人都想為英雄夢熱烈燃燒,想要自己心中的道義行於天下——何況是劍神。
李相夷錯不在想要兼濟天下,也不在過分高估自己。
成大事原本就是很難的。
有些事哪怕力所不及,也總有人一腔孤勇去做。
所以……所以,從前究竟錯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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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灼抱著雙臂,倚在欄杆上看他。
素白長衫在月下翩飛,快得只剩下一片殘影。
少師在空中接連直刺平斬,劍芒如點點寒星繞著他周身閃亮。
怪不得十幾年前紅綢劍舞轟動揚州,甚至引發踩踏。
確實驚才絕豔。
她低低輕笑了一聲。
也不知道喬婉娩看他當著全揚州的適齡女子招蜂引蝶,是得意還是憂心?
唔……怪不得有的男人把漂亮姬妾藏在金屋子裡,生怕給人看去,有的男人則故意讓妃子拋頭露面甚至不著寸縷,享受別人豔羨而不敢肖想的目光。
喬姑娘的性子,大約不喜歡與人爭搶吧。
但是驕傲肯定是驕傲的,喜歡也一定很喜歡。
就像綠夭說的——這樣的事一輩子能有一次,老了回憶起來都會掉眼淚。
換做自己是喬婉娩,大概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手的。
啊……換做自己是喬婉娩,恐怕會為了防止別人覬覦,直接上去宣誓主權吧?
反正一個人也是舞,兩個人也是舞嘛。
她這樣想著,手也下意識搭上了腰間的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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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在想困擾了他十年的問題,所以劍勢沉緩凝重。
待他一招回身平抹,眼前突現一線雪亮。
他立即變招去擋。
錯身之際,兩片雪亮的劍身交相映出李蓮花和葉灼的眼睛。
你的劍裡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嗯,我有些新的體悟……還未完全抓住。
要跟我說說嗎。
再好不過了。
李蓮花反手直刺。
葉灼一指點在他肩上借力,將自己像弓弦那樣後彎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險之又險的避開。
弱水幾乎同時像靈蛇那樣躥出,照著李蓮花脖頸切來——
少師向上一隔,弱水卻並未被大力擊飛出去,反而被葉灼一抖,順勢纏上少師劍身。
正常軟劍對戰硬劍,因為自身力量和強度都不足,必須要充分發揮柔韌靈活的特性,繞過硬劍的防守,以刁鑽角度進攻持劍者的關節、韌帶,迫使對方棄劍。
而硬劍則要利用自身重量和鋒銳的優勢,以逸待勞,以穩勝快,利用刺擊和劈砍來掌握戰局的主動。
葉灼平日不用硬劍,尤其不用重劍,只是從對戰中吸取經驗——但是她能遇到的敵手無論是劍技還是氣勢,都無法與李相夷相比。
而李蓮花卻是同時熟悉少師和吻頸,甚至這十年間從不離身的是吻頸,所以尋常思路肯定對他無用。
不過呢,此時李蓮花的劍上不附著絲毫內力,因而也沒有劍氣,攻擊範圍大大縮小。
只是拆招的話,倒有別出心裁的餘地。
李蓮花自然也不欲和葉灼做生死之鬥,他追求的是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