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但是無人可說。
阿柔和阿桃只會以為她在抱怨,胡亂安慰,跟紫矜說就更不合適,他無法安慰自己,只會把不滿轉移到相夷那裡。
她困在四顧門太久了,久到連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被李相夷喜歡是件多麼令人羨慕的事啊,你是所有人眼裡的幸運兒,幸運到你想要抱怨一句,別人都覺得只是矯情。
可是哪份感情裡會全無壓力和苦楚呢……
她實在覺得撐不住了,所以不管不顧想找個人來說——葉姑娘是世上最不會安慰她的人,但也是最不會聽了她的話,轉頭拿去搬弄是非的人。
因為她跟相夷很像。
“但是喬姑娘,”葉灼不耐煩地打斷她,“我只負責解釋因我生出的誤會,你們之間的其他矛盾與我沒有干係,也並不是我搶了他本該跟你說的話。”
“我明白……”喬婉娩笑笑,抬手抹掉了眼淚,“先前葉姑娘說你不缺飯搭子,但其實……想找個人說說話的是我……讓你覺得傲慢非我本意,實在抱歉。”
葉灼素來吃軟不吃硬,聽了這話,側身將門口一讓,“若你想尋找安慰,我並非好物件,但只聽著,還是可以做到的。”
喬婉娩一愣,而後苦笑了一下,“葉姑娘,你有話可以直說,我並不想你……像相夷那樣敷衍我。”
“那我當真有話直說了。”
葉灼後退一步進了院門,喬婉娩也提起裙襬跟在後面。
綠夭很有眼色地煮了一壺茶,然後退出去關上了院門。
“你想知道李相夷沒有跟你說的話——那好,我姑且來替他說。”
“慕容家求上你,想借你跟李相夷的關係讓百川院對慕容方網開一面——為何你自己分明也不樂意,卻非要等李相夷來做這個惡人?”
“你是想試探他會否為你違背原則,還是你不願損耗自己跟家人的情誼,不願成為慕容家口中的‘忘恩負義之輩’?”
“慕容家不達目的自會不滿,區別只是將這種不滿從你身上轉移到他身上罷了。”
喬婉娩下意識反駁道:“我……”
“你沒想那麼多,你只是抹不開面子拒絕對你有恩的家人,又隱隱期待著他能想到什麼既不得罪人也不違背原則的方法來——”葉灼突然變得尖刻,“連你自己的家事也等著他來拿兩全其美的辦法,他憑什麼覺得你堪當大任呢?”
喬婉娩一時怔然。
“喬姑娘,你生在富貴人家,經歷過最大的挫折不過父母雙亡……對你是天大委屈的事,在江湖上不值一提。”
“這世上多的是與你一般年紀的女孩子,被無數男人當玩物消遣,懷了孩子連藥都買不起,只能站在冬天的冷水裡將孩子流掉。北曲的小巷裡,每日都有不成型的模糊血肉被親生母親丟在路邊。”
“是你見不得這些,並非李相夷把你攔在四顧門裡不讓你去見。”
“就像這個案子,慕容家求到你面前,你便看見他行差踏錯葬送終身仕途——可你但凡去百川院,隨便找個經手的刑探問一問,就知道那些女子只不過是走在大街上,便萬劫不復!”
“買個來路不明的姑娘送人算什麼大錯——可是要將姑娘從活生生的人訓練成奴顏婢膝的玩物,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過程嗎?”葉灼聲線冷漠,“我說得詳細一點,你都聽不下去。”
“李相夷從來都沒有拒絕你分享他的全世界,是你僅能接受其中的一部分罷了。”
喬婉娩長這麼大也沒被人指著鼻子罵過,原本的委屈變成了一種混雜著難堪的委屈。
她究竟是怎麼不知不覺活成這樣?
初入江湖時,她分明也跟相夷一樣嫉惡如仇,想要這個世界因為有自己變得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