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上,皇帝龍顏大悅召見路景延,就連李璧也不能近前。雄偉空曠的金鑾殿上,路景延摘下項上兜鍪捧在胸前,行了盛大一禮。
「微臣路景延,參見陛下。」
「你就是路家的那個小子。」皇帝伏案近前,眯了眯眼,很是隨和的模樣,「朕記得你還有個哥哥,娶了皇后的外甥女英華,起初朕總分不清你和你大哥,還當那個上戰場的路家小子是嫡長子,送你上戰場前,白和皇后拐彎抹角說了一堆寬慰的話。」
路景延聲音穩健:「微臣大哥名叫路承業,開年就要參加春闈,屆時陛下便能見到他了。」
皇帝對他來了幾分興趣:「你倒是對他很有信心,殿試可不是誰都能參選的。」
路景延並不抬頭,只穩穩噹噹地說道:「路家得陛下蔭庇獲封平暘郡王,家中兄弟姊妹適齡拜便京中名師,佔盡優勢,佔盡便利,比尋常百姓更有責任入選貢士進殿參選,如若大哥連貢士都入選不了,則是曠廢了陛下對路家的栽培。」
「你說得對!」皇帝聽得重重拍板,「說得可太對了,現如今這些個公子哥拎到朕眼前,真是推翻了那句古話,『虎父無犬子』,依朕看,『寒門出貴子,白屋出公卿』,這句話才是對的。李璧帶去西北的那個石…石……」
「石玉秋。」
「對,石玉秋,就是個例子,當年殿試,朕記得他,他是個懂民生知民情的,本來想叫他回鄉做個縣丞,讓李璧那不著調的給送到軍營去了。且不說他了,說說李璧,你和李璧,關係如何?」
「微臣自滄州軍營回京後便拜在慶王麾下,若非慶王賞識,未必有今日之成績。」
「的確,人要知恩圖報。」皇帝頓了頓,直言不諱,「可是朕的朝堂上,不需要你報效施恩者,你的施恩者只有朕一個,你可明白?」
面對這再直接不過的警醒,路景延並不驚慌,「微臣明白。」
「朕希望你是真的明白。眼下西北缺一個濯州觀察使,是個好缺,慶王和朕提過你是去往濯州的最佳人選,現在看來的確如此,朕同意你去,只你要清楚這個觀察使的職位不是誰的恩惠,你明白嗎?」
「微臣明白。」
「去吧,回家見見父母妻兒,等信兒去吧。」
「微臣叩謝陛下隆恩!」
這番對話早在前世便上演過,若非路景延當日對答如流,也不會有之後平步青雲正二品的軍銜。
路景延抱著兜鍪穿過長長甬道,行過朱紅宮牆,天空中又飄下白雪,他快走兩步,後又察覺自己不得宜的急切,款步出宮上馬,朝家門飛奔而去。
門前小巷的積雪被輕掃在兩旁,院牆內掛下兩枝柿子,沉甸甸的,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
「三爺!」門外瑞麟早就揣著袖子蹲在那等,這會兒見人回來,簡直熱淚盈眶。
路景延翻身下馬,將零零碎碎都遞給他,開口問:「我不在,奶奶可好?」
「好!」瑞麟話畢,憶起早幾個月柳硯鶯滑胎的噩耗,又搖搖頭,「不…不好。」
路景延笑容一僵,蹙眉問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門卻重重推開,裡頭邁出個穿紅綢的圍雪貂的穠麗女人,正是消瘦了的柳硯鶯,她描了眉眼,塗上亮晶晶油潤的唇脂,她站在臺階上,掐腰高抬著下巴瞧他。
「好,好著呢!誰說我不好?」
她快快掏出火鐮,利索將家門口的兩串爆竹點燃,二人之間登時火樹紅花般綻開大紅喜紙,她在那冬季的漫天紅花種向路景延跑去,躍進他懷裡擁抱那冷冰冰的甲冑,光顧著問他:「我好,我很好,你好不好?」
路景延似有所覺,環著她單薄的肩膀囁嚅:「鶯鶯…」
她將話頭輕快地搶過去:「我